雨落在焦枯荒野上。
有些人能感受雨,而大多数人则只是被淋湿。
......
再次醒来时。
江晚晴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换上更厚的布料,从头裹到脚,连脚趾头都裹得严严实实。
“醒了?”
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句台词!
房门忽然被打开。
宋楚然身着黑衣,漫不经心倚在门框处,隔着墨镜淡淡凝着她。
墨镜下,是一双红肿的眼睛。
一看见他,江晚晴吓得往后缩,用被子裹在自己胸前。
他冷笑一声,眉宇冷硬。
“放心,衣服我让女佣帮你换的。”
“我可对你这样的女人...没兴趣。”
他轻描淡写说道,一只大手利落把江晚晴从床上拎起来,拽着她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逃。”
“逃?逃哪儿去?”
“无可奉告。”
“你不会觉得这样很无聊吗?如果你要报复顾时彻,那你就去找他啊,逮着我一个人虐。”
宋楚然转过身,沉着脸。
“你待在我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如果你不小心有了我的孩子,他应该会气到跳崖吧。”
他突然坏笑起来。
冰冷的声线里带着浓烈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跳崖,又不是没跳过......
身后,一个黑衣人递给他一个信封。
“宋少,您的还有这位江小姐的假身份证件,都在这里。”
“船已经联系好了,停在埃娜尼码头,在国外的住所也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嗯,好。”
宋楚然接过信封,看也没看直接丢到她的怀里。
“拿好。”
江晚晴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随手就丢了。
宋楚然愣了几秒,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屈着长腿蹲了下去。
他嘴角含着一抹冷笑,被墨镜遮住眼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江晚晴,希望你一辈子都这么有骨气。”
他说的是真话。
随后他一句话没说,猛地用力将她拦腰抱起来。
江晚晴胡乱蹬着:“宋楚然!你放我下来!”
“不放。”
“宋楚然!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顾时彻的地方。”
“什么?”
“我后悔了,我不想复仇了,我想独占你,然后生一足球队的孩子。”
江晚晴看着他硬朗的侧脸,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墨镜之下,那双眸子也在看着她,带着微微的忧郁,像此刻的小雨。
潮湿,忧愁,闷热。
很快,她被带到一个码头。
这应该就是那个黑衣保镖说的埃娜尼码头。
如果她从这里离开,也许顾时彻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她。
她会用着假身份在世界另一端活着,也许会被宋楚然囚禁。
总之,两种选择都是没有自由的。
巨大的游轮停在码头,宋楚然用假身份买下一整艘游轮。
他打算不靠岸了,就这样先在海上漂几个月。
若是江晚晴喜欢哪里,再停靠上岸,由她决定在哪里定居。
在海上的日子孤独又难耐,给她几个月的时间,也许她就会爱上自己。
对宋楚然来说,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爱上一个人是有技巧的。
“江晚晴,上船。”
巨轮停在岸边,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木桥。
在码头的木板上,宋楚然用力拉着她的手。
雨还在下。
宋楚然撑着黑伞,遮住两人的头。
伞大幅度倾斜在她这边,他的肩头被雨淋湿。
突然,伞下出现一双精致的皮鞋,细小的水滴滑过皮面。
宋楚然停下,缓缓抬起黑伞。
“好久不见。”
顾时彻两只手背在身后。
他轻扯薄唇,沉沉的视线紧紧凝着她,勾唇一笑。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身后,巨轮的甲板上满地的血,一具具尸体被装进裹尸袋里,绑上重石丢进海里。
宋楚然缓缓转过身,身后也是一排全副武装的人。
他被包围了。
有人提前透露了宋楚然的行踪,顾时彻也提早下了手。
就连装着假身份证件的信封,里面也只是废纸罢了。
如果当时宋楚然打开看一看,便能发觉端倪。
可惜他没有。
顾时彻俊白的脸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和身后血腥的场景全然不搭。
他的左手缓缓从背后拿出来,捧着一束红玫瑰。
“欢迎回来,晴晴。”
他握着枪的同时,抽空还去路边买了她最喜欢的玫瑰花。
江晚晴被身后的保镖围在中间,手里捧着那束艳红的玫瑰花。
这时,顾时彻的右手才从背后缓缓拿出来,是一把黑色手枪。
枪口抵着宋楚然的胸膛。
“欢迎回来,宋楚然。”
宋楚然不语。
他的枪同时抵着顾时彻的胸膛。
两人在狭长的码头处对峙。
海浪打在礁石上,发出砰然的撞击声,宛如心跳的鼓动。
宋楚然轻扯薄唇。
“刚刚晴晴说,她乏了,要不我们尽快做个了断吧。”
顾时彻回敬着宋楚然陡然冰冷的目光,冷冷开口道。
“不要喊她晴晴,你不配。”
“把少夫人保护好,不要让她见到血。”
黑伞像一艘倒翻的小船,被雨水灌满,风一吹,又落进大海里。
砰!
砰!
两声枪响遮住了海浪的声音。
宋楚然嘴角流出一丝血,他咧开嘴,疯狂大笑着,身体不受控制东倒西歪。
“你...你欠我妈妈的命,还清了...”
话音刚落,宋楚然的身体落进大海里。
鲜血在澈蓝的海水里,弥漫开一朵红玫瑰来。
“放开我!”
江晚晴后知后觉,心口撕心裂肺的疼,崩溃在一群人中挣扎着。
她推开身前的保镖,跪在满身是血的顾时彻面前。
他的大手还在颤抖,右手的枪落在木板上。
胸膛处有一个大洞,不停有血涌出来,不管她怎么捂,血总是从他的身体里逃出来。
玫瑰花掉在地上,掷地有声。
鲜红的花瓣上,沾上他的血。
她的双手也全是他的血。
“时彻!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
顾时彻闭上眼,又缓缓睁开。
他缓缓抬开左手手心。
他浑身是血,可左手手心里紧握的婚戒,一滴血都没沾上去。
顾时彻勉强抬起头:“晴晴......”
“本来想...在热气球上...跟你求婚......”
“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求婚。”
他眼角滑过一行泪,红色的血和透明的泪混在一起,滴在老旧的木板上。
“可最近...总是下雨......”
“我在想...如果天气晴了...你可能也...不会答应我。”
“索性...让这个雨一直下...”
“这样...我就不用知道答案了...”
他艰难牵起江晚晴的手,将那枚婚戒放在她手心处。
顾时彻意识已经模糊,闭上眼。
......
雨落在无边大海里。
有人被淋湿,有人在雨中等待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