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无几的柔嫩花朵随风偎在萧旭光洁的背上,似是无骨的美人轻轻安慰着这高大却寂寥的人。
萧旭心绪翻滚,盯着那水面,有了一刻的迟滞。
刘禹锡这个看起来文弱却狠辣至极的人,到底是有多爱自己的哥哥?
刘禹锡是站在背后,为哥哥谋了皇位的人;是明知道哥哥爱自己,却从始至终不离不弃,跟随哥哥的人;是用了一切狠毒手段,却只是为了得到哥哥的人;是可以为了哥哥损耗修为,损坏自己身体的人。
那,这个人到底是坏还是好?
此刻的萧旭说不出答案,只觉得,若换作从前,知晓哥哥爱了别人,自己定会转身离开吧?
有那么一瞬,萧旭产生了,刘禹锡比自己更爱郑旦的错觉……
…………
直到落日砌了一半在海平面上,勾勒出大片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天际。
不知名的鸟类,于黑暗来临之前,排成人字形,滑翔而过,郑旦一行人终于远远瞧见了摩罗岛。
萧旭于打坐状态倏忽起身,远望着船首立着的那道高挑的白色身影,怅然若失:
哥哥会埋怨我自私吧?会责怪我没有保护好刘禹锡吧?
而此时的郑旦同样凝望着光着上半身的萧旭,难掩激动的心情,那担心的情绪终于飘散而去,却又升起了另一种悲痛:
等我跟这俊朗的人坦白一切,这人会彻底失望吧?会像纪管家说的那样,转身离开吧?
一路相携走到如今的两人,面对感情却是零默契……
大船终于靠了岸,等不及船员搭上跳板,郑旦便急不可待得让云逸带他上岸。
云逸哼哧一声,揽了郑旦跃上摩罗岛。
望着那眉头紧锁的人,郑旦直接奔向萧旭。
萧旭也朝郑旦疾行了几步,正要解释刘禹锡落水的事,郑旦却是瞬间扑进萧旭的怀里,那头蹭着萧旭的胸膛,急问道:“萧郎,你有没有事?”
萧旭没听到斥责,给整不会了,那双手停在空中许久,才紧紧拥住怀里的人,那种想要把人揉进骨血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郑旦开始毛毛躁躁,上摸摸,下摸摸,确定萧旭没什么伤,嘟哝道:“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你了,萧郎你不知道,一路上好多血,我怕你被那鱼给撕碎了…”
萧旭听着怀里的人碎碎念,眼尾又扬起了笑意,但是那笑意转瞬间便消失了。
萧旭爱惜得抚摸着郑旦的头发,低沉道:“哥哥,刘禹锡他…”
说到了刘禹锡,郑旦忽得起身,四下寻找,没见着人,急问,“对啊,禹锡呢?”
“他…他被那鱼吞了,哥哥,这都怪我…没来得及救他。”
萧旭向来不会像郑旦一样,首先想到逃避。
郑旦的脑子“嗡”得一声,瞬间空白。
正值郑旦愣神之际,便听得无双大咧咧道:“正好,老子再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了。”
绍玉几人与萧旭的除妖小队也陆续上了岛,其他人则在船上等。
望着呆呆傻傻凝视着海面,身体隐隐抖动的郑旦,绍玉与萧旭对视一眼,握紧了郑旦的手,“修容,这是天意,别太难过了。”
萧旭掰正了郑旦,愧疚道:“哥哥,对不起!”
郑旦没答话,无双趁机凑近萧旭,贱嗖嗖道:“不会是你杀了他吧?”
这话让萧旭瞬间紧张,急向郑旦解释,
“哥哥真不是我,是我没看好他,让那鱼得了空,我本该早早结果了它,只是我看它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没及时动手。”
郑旦回了神,另一只手握紧萧旭的手,“萧郎不必解释,我知道。”
郑旦是不会相信萧旭趁机杀刘禹锡的,要杀也只会光明正大。
“现在怎么办?”一旁的云逸问道。
“大家都累了,先安排大家休息吧。”郑旦望着海面答道。
“我们不回啊?”无双气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带禹锡回去。”郑旦忽而泛起一阵酸楚,接道:“何况我们要确定那鱼死了,不然它还会祸乱百姓。”
“那我再去水里找找。”萧旭说着,欲跳下远海。
郑旦一把拽住萧旭,明白了萧旭为什么裸着上半身了,定是下海救过刘禹锡的,
“萧郎别去了,它那么大,若死了,这水域不会这么平静,定然有大批小鱼在啃食它的尸体,最不济,也会泛出血迹。它若不死,定会再出现…萧郎,你说说经过吧。”
萧旭穿好衣服,几人席地而坐,听萧旭讲这惊险的过程。
当然…萧旭隐去了刘禹锡偷袭,两人产生冲突的情节,毕竟他不想让郑旦劳神,伤心。
无双也添油加醋得讲了一遍,郑旦几人的经历。
当郑旦听到那群食人鱼将刘禹锡送上岸,那大鱼狂吃了一堆忘忧草,才吞了刘禹锡进入水中,立时意识到了什么。
见郑旦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萧旭急问,“哥哥是不是觉得刘禹锡还没死?”
“有可能。”
此时郑旦猜测着,刘禹锡是妖族,这大鱼要么是真想吃了刘禹锡来提升修为,要么…就是故意带着刘禹锡入海。
那海底有什么呢?
郑旦想着这些的时候,萧旭经郑旦这么一说,却觉得那鱼是要救刘禹锡,毕竟刘禹锡情况也很是危急。
不错,两人猜得都没错!
…………
黄金比目鱼口含刘禹锡,极速穿过大片大片的暗礁,游进海底一条黑黢黢的宽阔通道。
这条忽然出现的通道,在大鱼进入后,便被凭空出现的巨石阵堵了个严严实实,仿佛这海底一直都不存在这样一条通道,
而这通道又好似独立存在,竟是没有一滴海水…
若是此刻郑旦在此,估计那cpU又要烧坏了,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直绕了个七拐八弯,视野突然开阔,大鱼终于停下了,蠕动了几下身躯,张开那血盆大口,吐出刘禹锡。
刘禹锡除了被大鱼的口水,整个弄了个黏糊糊,其他一切都好。
在大鱼口中,刘禹锡仿佛睡在一张会动的白色软床上,只是从那顶上哩哩啦啦不断下落着粘稠的透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