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望着我,一双黝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白义,你可想清楚了?”我眯着眼,厉声道。
“……嗯。”他沉默的瞥了眼,矮他一截的白继业,最终点头。
“蠢!”
我毫不留情地骂了一句。
这件事,用脚趾想,都能知道,主谋不是他。
但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找人仿制盒子,又搞来毒胭脂,还花钱找人来闹事,怎么看,都有些不现实。
莫不是这背后,都是小屁孩背后之人所为?
只是,会是谁呢?
脑海里,长公主的马车出现在巫山的画面,一闪而过。
我眸色深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敌人在暗我在明,眼下之急,得先解决好眼前事。
“既然,你愿意为他人背锅,那我也成全你!”
我扫了一眼看好戏的小屁孩,转头对宋天道:“将这三人,送去府衙,看他们如何处置。”
“是!”
宋天找来巡城的两个守卫,一起将那三人押走。
“哈哈哈,你就把牢底坐穿吧!活该!”小屁孩看向远去的几人,满脸邪笑。
“他是为你顶罪,你就没有一点触动?”
虽然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为白义问一句。
“呵!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屁孩白了一眼,满脸春风地离开。
“啊!!!”春花手握成拳,抿着的唇都跟着用力,“怎么会有这么叫人讨厌的小孩啊!”
“就是啊!”春杏也被气得不轻,“这孩子,就是欠收拾。”
她看向我,道:“姑娘,您真就打算这般放过他吗?”
当然是大写的……不!
一开始,我的确是打算看在白义的面上,饶过他,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这熊孩子,就该教训。
再者,不教训他,如何能引出他背后的人呢!
只是白义夹在中间,难免牵扯不断……
哎,他是采薇的弟弟,帮他就等于帮采薇。
我今日,必须让他看清,那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去白府!”
……
冬日的正午,依旧寒风瑟瑟
白府门口。
我掀开车帘,看着白义捂着腰处,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想来没少挨板子,可惜,身边连一个搀扶的小厮也没有。
他垂着眸子,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下了马车,走到他身边,放慢脚步,道:“明知道那小屁孩不会领情,你为何,还要如此作践自己?”
他淡淡瞥我一眼,垂着眸低声道:“因为娘亲对我很好,我要保护她的孩子。”
“按你说,白夫人待你极好,为何你身边,一个小厮都没有,又为何,你身上穿的,还是秋日的长衫?”我冷声道。
“不,不是的。”
他顿住脚步,低声道:“天气冷了,娘会叫我穿衣,我瘦了,她会劝我多吃肉,下雨了,她会提醒我带伞,我进步了,她不会像爹一样打击我,而是会温柔地夸奖我!”
光说不做假把式呗!
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家人,白父小屁孩唱黑脸,白母一人唱红脸,以此平衡和牵制白义。
可这个白义看起来一点不笨,怎么能被欺骗这么久?
或许,是心甘情愿,清醒地沉沦在他们编织的谎言里吧!
可是,这对采薇,不公平!
“你这样,有想过你姐姐吗?”
我抬眸盯着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每次提到你,她总是眼泪汪汪,每次去庙宇祈福,求的永远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还有,你知道我是怎么注意到,你穿着秋日的长衫吗?”
“是她,明明被你弟弟推下水,浑身湿透了,还想着去给你买冬装!”
“你这样低微消极,对得起谁!”
我语气带了些愤怒。
是真替采薇不值得啊!
“我……”他像是有些开窍,问道:“我姐今日,为何没来?”
我勾唇冷笑:“病了!”
说完,继续朝着白府大门走去。
身后,白义语气急切。
“什么?”
“严不严重?”
他想要上前抓住我,问个清楚,却被我躲开了。
“想知道?带我去见你的“母亲”!”
他对上我漆黑的眸子,似有无奈道:“好吧!”
进入白府时,小厮拦住我们,为难地看向白义。
“少爷,您带朋友入府,可有通报老爷?”
白义垂眸,低声道:“我有告诉母亲,今日带朋友过来。”
我淡淡瞥他一眼。
“义儿,娘亲可没教你骗人呦!”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我侧眸看去,女人约莫四十来岁,满头朱钗,身披雪貂皮,脚踩珍珠鞋,她的出场自带……金光。
嘴角扯了扯,我呵呵一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母爱,怎么,脸疼吗?我的朋友?”
“别,别这么说。”白义红着脸,有气无力地反驳:“娘很关心我的。”
呵呵!
我再次一个白眼过去。
但白母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
“哎哟,眉来眼去的,阿义,这是你的心上人吗?哎哟,真般配!”
我瞳孔放大:“???”
不是,小了六七岁,哪般配了啊?
白义也连忙解释:“娘,她不是……”
“哎哟,别害羞!”
白母一把抓过我的手,来了个一百零八问。
“姑娘是哪家千金呀?”
“家有多大啊?仆人有多少呀?还有田产房契又有多少啊?”
“彩礼陪嫁又是怎么算的呀?”
“你看我儿子,一脸穷样,我们家没多少彩礼给你的呦,不过我看你穿得体体面面,想必满不在意这些的,那到时候嫁妆多来些呀!”
“对了,你的嫁妆单子带了吗?”
“也不是惦记你钱财的意思,我就是提前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带来的……”
白夫人的嘴,就像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一路火花带闪电,恨不得我今日就把嫁妆抬进他们白府。
我一时间听得有些呆愣,忘了挣脱。
“够了!娘!”白义垂着头,声音压得很低:“我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你这孩子,从来不带女伴回家,娘太激动,不也是为了帮你问清楚嘛!”
“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娘不问就是了。”白母解释一通,白义面色明显好转。
他得意地看向我,似乎在说:“你看,我娘亲还是疼我的!”
我眯着眼,很想告诉他,刚刚他反驳的时候,白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因为离得近,所以我很确定,绝对没有看错。
白义眼中,那个唯一对他好的白母,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