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马车上，我将内室的事情与嘉和说了，她捂着心口一阵后怕。
“天哪，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这样放肆，难道就不怕她当场杀人灭口？”
“我能站着乖乖让她砍？”我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哎呀，人家也是关心则乱嘛！”她揉着额头，幽幽道：“毕竟长公主有太后和皇上护着。”
我笑道：“太后皇上都是明辨是非的人，不会滥杀无辜哒。”
我想，反倒是公主府，不得不防这些。
“是，你和战王一样，都能说会道。”嘉和挑眉，笑得像个小狐狸。
我无语：“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哎哟，姑娘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采薇捂着嘴偷笑，“莫不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采薇，你也跟着学坏了。”
“欸，她说得不无道理哦！”
嘉和从果盘中拿了颗梅子，含着嘴里，笑道：“他们分别那天，可是聊了不少，我都不敢上前打扰的呢！”
“不是，我们那就是简单分别！”我看着他们，严肃认真地解释。
嘉和小嘴一撇，双手捂耳：“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淦！
她是孕妇！
一孕傻三年，她只是犯傻，犯倔而已。
我骂骂咧咧的安慰好自己，深吸一口气道：“呼，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是清白的。”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知不觉，马车停下来。
“姑娘，到了！”宋天低声道。
我先让采薇陪着嘉和进府，随后看向宋天。
“让你提前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嗯！”
宋天沉默着点头。
“今日，也是你爹爹和父兄的头七。”我忍着心口酸楚，继续道：“我准你两天假，再去管家那领百两银子，和兄弟们一起，分一分。”
“我，代他们谢过姑娘。”宋天抹了把眼泪告退。
我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任由眼泪滑落。
这个节骨眼上，父兄的头七，我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想关起门来，内部消化。
......
夜幕降临。
我将大宝小宝哄睡后，支开采薇后，带着一坛酒，独自去了祠堂。
这里，以前是我最讨厌的地方。
因为小时候一犯错，就会被关祠堂，所以很讨厌。
后来上了琼山，进了几次刑堂，人就老实了，也知道家中祠堂好，方才知道爹爹有多慈爱。
我灌了口酒，看着眼前盆子里烧尽的纸钱，笑容苦涩。
倏地，手中酒壶被人拿走。
“谁教你这样喝酒的。”嘉和捏住鼻子，嫌弃地扇了扇，“你大哥若是看见你这样，非打断你的狗腿子不可。”
我双手撑地，盘腿仰看着她，笑得肆意。
“呦，越来越有我大少的风范喽。”
她明明没喝酒，那小脸却比我的脸颊还要红上三分。
“好，好啦，我知道你难过，但你要前进，就不能一直被过去折服，这样的你，走不快。”
嘉和神色怜悯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知道你是希望我尽快走出来，可是，你看看你红肿的眼睛，你走出来了吗？”
“我……”她望着那烛火下的牌位，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也放不下。”
我夺过她手里的酒，轻轻抿了一小口，“既然忘不掉，那就不要忘，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嗯。”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眼底略微茫然：“日后，你打算做什么？”
“好问题。”我盈盈一笑：“一个质子，在皇城里，做不了官，更做不来大将军，所以……”
我认真地看向嘉和，一字一顿道：“我想经商，做起来后，还能帮娘亲，帮军队捐献物资。”
“娘在前方冲锋陷阵，我不能成为她的后腿子，我要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话落，良久后，她扑哧笑出声。
“沈小殊，你眼底的烛火真好看！”
我也跟着笑笑：“我想好该怎么走了，你呢？”
“我？”嘉和笑容一点点淡下，她抚摸着肚子，浅笑道：“我还是想做夫子，能建立一座学堂。”
“嗯，我支持你！”我抓住她的手，柔和道：“大哥也会支持你的。”
祠堂里，烛火摇曳，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父兄在天之灵，多跑跑关系哦！
……
次日。
书房里。
我让管家汇集了府中所有资产，一本一本审核。
“姑娘，这两本是福来客栈和聚宝酒楼送来的本月账本。”
管家张柒，将两本厚厚的账册放到我面前。
他今年已四十有余，一头渐白的头发，眼睛周围细纹很多，却透着精明与慈爱。
“谢谢张叔，你腿脚不好，先去休息吧！”我笑着道。
“好，您有事，随叫……”
“姑娘，宫里来人，说是让您收拾收拾，准备进宫。”
采薇突如其来闯进来。
她面上焦急：“您此前，会有危险吗？”
“不会。”
我早已料到这天，所以并没有太诧异。
回答她后，我冷静安排着。
“张叔，备好马车。”
“采薇，梳妆。”
“是！”
我们回了锦华阁，两小只正在我院子边玩泥巴。
他们如今住在我旁边的青微轩，两个院子是打通的，可直接过来。
如今两个小宝两岁半，快三岁了。
之前找的启蒙老师，是顾子离安排的。
如今脱离了相府，我想，由嘉和启蒙。
她，我放心。
当然，启蒙的时间不会太长，嘉和怀着孕，我不会让她太操劳。
等找到合适的老师，就可以让他解放。
“娘亲！”大宝见我，小跑着过来，抱住我的腿。
我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视线却落到远处小宝的身上。
她继续蹲在角落，挖着泥土，一言不发。
平日里数她最闹腾，现在安安静静，反倒叫人难安。
“姑娘，外面领路的公公赶过来催了。”张叔跨门进来提醒。
“知道了。”
我回了声，走向角落，蹲下摸了摸小宝，“乖，娘亲有事出去，你呵哥哥一起，去找舅妈玩，好不好？”
“嗯！”她不看我，起身牵起大宝的手，“哥哥，走吧！”
我盯着两个屁颠屁颠跑开的小萝卜，心底不是滋味。
小宝她，是不是想顾子离了？
“姑娘，奴婢给您梳妆去！”
采薇的嗓音，将我拉回思绪。
瞧着我不是很开心，以为是因为进宫缘故，她骂骂咧咧道：“这长公主怎么跟个小孩一样，打架打输了，还要进宫告状，哼，臭不要脸！”
我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勾起一抹浅笑：“傻丫头，你家姑娘若是有靠山，也想抱大腿躺着赢。”
“那还不简单，等战王回来，整个都城，姑娘横着走！”
“为何又要提他？”我扶着额头，无奈道：“你若是再说，我可就要考虑把你嫁出去，图个亲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