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汪传军站在那里，满脸怒容地指着柳江河，嘴里不停地吐出一连串难听至极的话语。
唾沫星子到处乱飞，丝毫不顾及柳江河就在面前，更不在乎这位当事人听到这些话后的感受会如何。
也许在汪传军看来，这份所谓的调研报告简直就是一堆废纸，毫无价值可言。
又或者，他仅仅是单纯地看不顺眼眼前这个总是一脸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年轻小伙子。
而此时身为被责骂对象的柳江河，则完全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为了这份厚重且意义非凡的调研报告付出了太多心血。
那些个日日夜夜，他白天不辞辛劳地在外奔波收集各种数据和信息，到了夜晚还要回到办公室里埋头整理分析收集回来的资料。
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当整个城市都已沉浸在梦乡之时，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方才敲下来的。
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如此用心完成的报告，在领导的口中竟然成了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之作！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瞬间感到无比失落，仿佛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满怀期待的新郎官，在揭开新娘红盖头之前，心中充满了对美丽新娘的憧憬与幻想。
可是，当红盖头真正被掀开的那一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
所有美好的想象在瞬间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痛苦。
当然，他内心肯定是不服，甚至感觉到悲哀，难道一个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室主任的眼力就这么浅薄，他难道都不了解国家政策的吗？
于是，他开口想要解释和争取，“秘书长，这个里面的东西都是结合了国家、省里的发展政策和市里面的实际，提出来的建议也是……”
“停停停！别再说啦！难道我没看过你写的东西就能信口胡诌吗？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不成？”汪传军满脸怒容地打断道，丝毫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后天就要召开工作务虚会了，今天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赶紧把这份稿子拿回去认认真真地修改一番，明天务必交给我再次审核。”
“要知道，你可是书记钦点的人啊，你的材料必须印上去，否则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面对领导这般蛮不讲理、不识好歹的态度，他心里感到十分委屈和无奈，但又深知多说无益，毕竟不管怎样辩解，最终都会被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事已至此，除了乖乖按照要求去修改，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其实，他完全有能力绕过汪传军，直接将稿子送到范佳成手中，请他代为呈送给张家明。
越级上报本来就是官场里面的忌讳，如果真这样做了，一旦被汪传军察觉，他肯定会说自己没规矩。
想到这里，他只能忍气吞声，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好的，秘书长，请问您觉得这份调研报告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修改呢？”
“哼哼，现在知道问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汪传军满脸都是嫌弃之色，那表情仿佛柳江河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只见他缓缓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稿，然后随手一递，直接扔到了柳江河面前。
“喏，你好好看看这个。之前啊，太秋同志辛苦整理出了一个提纲送过来，我呢，也费了不少心思修改了一些内容。”
“可人家没时间写完整篇文章呀，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啦。记住哦，一定要严格按照这个提纲来填充具体内容。”
“瞧瞧人家这框架搭得多好，完全就是根据咱们市里的实际情况量身定制的嘛，哪像某些人啊，一天到晚就只晓得在网上瞎抄一通！”
汪传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对柳江河之前的表现非常不满。
柳江河赶忙接过那份文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点头如捣蒜般应声道：“好的，秘书长，您放心吧！我一定拿回去仔细研究、认真学习，保证完成任务。争取明天早上就能给您交上第一稿，请您多多指导。”
然而，汪传军却根本不买账，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柳江河的话：“什么？明天早上？谁还能等得到明天早上啊！最好今天下午就把稿子给我弄出来！今天晚上哪怕加班加到再晚，也必须得把它修改好了。”
“明天就得汇编成册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拖拖拉拉的耽误进度，咱们今天早就已经完成汇编工作了！”
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甚至让人感觉到其中还有那么一丝故意刁难的意味。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柳江河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将汪传军递过来的调研报告提纲狠狠地摔在了那张坚硬的办公桌上。
紧接着，他又紧握拳头，带着满腔的怒火用力砸向桌面，仿佛那桌子就是令他愤恨不已的敌人。
柳江河心中愤愤不平：“这简直欺人太甚！今日竟被汪传军如此戏弄，想来这里面定然少不了杨太秋的手笔。
这二人恐怕早有预谋，不论我今日交给他们的稿子如何精妙绝伦，怕是最终都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方才，柳江河已然仔细翻阅过那份所谓的框架，越看越是气恼。
那上面所写的尽是些陈旧迂腐的说辞，毫无新意可言，他们才是目光短浅。
许多观点甚至还停留在韩瑞担任书记时的旧观念上，没有丝毫与时俱进的迹象。
“他们究竟意欲何为？难道是想让我去触碰张家明的逆鳞不成？或者这是他们对领导的试探吗？”
哪一个新任的市委书记上任后不会推出全新的施政纲领呢？
倘若张家明确实打算‘一张蓝图绘到底’，那么他也就没必要举办这场名为‘怎么看、怎么办、怎么干’的大讨论活动，更不会通过市委理论学习中心组扩大会这种形式来召开工作务虚会了
想到此处，柳江河不禁长叹一口气，对眼前的局势感到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官场就如同部队一般，都必须受到各种规章制度以及条条框框的约束与限制。
其中，下级绝对服从上级乃是最基本、也是最为关键的要求之一。
原本这份调研报告理应首先交由杜从海进行审核把关，但汪传军却特别交代不能将其拿给他看，并要求务必在第一时间直接呈交上去。
于是乎，柳江河迫于无奈只得绕开自己的分管领导。
毕竟，人家官威赫赫，权力至上，又怎能不遵从呢？
然而，即便如此行事，柳江河觉得仍有必要向杜从海知会一声，以防他心存芥蒂。
虽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似乎无需这般谨小慎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此时此刻，摆在眼前的首要任务便是依照汪传军所指示的方向对报告进行修改完善。
至于越级汇报这种冒险之举，还是暂且搁置一旁为好。
当务之急是顺利通过汪传军这一关，其他的后续再作打算。
时间紧迫，任务艰巨繁重，根本容不得柳江河去深思熟虑更多细节问题。
只见他迅速地打开电脑，将对方给定的框架输入进去之后，便即刻陷入沉思之中。
尽管他们明确要求自己完全按照既定框架来操作撰写，但柳江河心想，在某些地方融入一些个人的独特见解与想法应该也无伤大雅。
而且，还得赶在最后关头及时将这份报告呈报给汪传军，尽量不给他们留出充裕的时间提出进一步修改意见。
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说干就干，柳江河飞快地把脑海里面的素材装进框架里面，这样的材料有些挂羊头卖狗肉，但是也极为考水平。
从中午到下午柳江河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完成了这个调研报告，反复斟酌之后，调研报告完全按照汪传军给的提纲，但是从内容来说，粗略一看也是以前那些观点，仔细看就会发现内容还是大不相同，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柳江河满意地点点头，打印了一份又朝汪传军的办公室走去，他已经催了几遍了，再不送上去又要被骂了。
来到办公室，柳江河双手把材料呈上“秘书长，这是按照您的要求进行修改的调研报告，请您审示”
这一次，汪传军也没有再折腾柳江河，拿起材料开始翻了起来，粗略看了一遍，发现都是自己的框架原封不动没有变化，不由点了点头，在上面勾画了几处，接着说道“好吧，材料整体不错，有几个地方你拿回去再修改一下，修改之后就交给杜从海他们进行汇编吧”
“好的，秘书长，按照你的意思办”柳江河恭敬地回答，心里面却想“嘿嘿，还好你没有仔细看，等着吧，后天绝对给你一个惊喜”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对方也给了他一个“惊喜”，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