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沁的话无意间刺痛了意沛,孝谦很想逗她开心,本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高兴,可却适得其反。意沛含着泪,总是在泪水就要落下的那一刻抹去,明明脆弱不堪还要故作坚强,显然她不是伪装坚强的个中高手,这样的她更让孝谦心疼。
“留下来,好吗?”孝谦留下她,倒不是为了情欲而是不放心她回到自己房里,枕着孤枕兀自伤心。他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点。
意沛看着他,他的眼神中不是欲望而是一种保护。“不了......”她缓缓站起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她松开了孝谦的手。
孝谦揽着她的腰又一次抓住了她,“我不是要......那个。我只是不想让你孤单。你心情不好,容易胡思乱想。没有我在你身边,我很怕你会想偏,然后自己痛苦。”
意沛转身看着他,由他抱着自己。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看着他并聆听着他沉沉的呼吸。“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总要学着自己面对。过去我多么习惯生活在安静和清冷中,甚至觉得那才是我的宿命。而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阳光,感受到了温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无法再在孤寒中生活。”她的眼神中过去常见的飘浮不定已经不见了,反而看到的是一份肯定。她依偎在孝谦的胸膛,柔声道:“就算身边是冰冷的一切,我却知道我的心是热的。”
“我想在你身边......”孝谦抱着她,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女人香让他心动。
“哥哥嫂嫂都在,别惹人怀疑。”意沛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意沛走了,孝谦一个人坐在那里。可能他们的将来真的暗淡无光,但刚才意沛的话让他无畏。更对自己心下盘算的事情坚定万分。
次日,岑意沁睡到晌午才醒来。吃过午饭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原来是岑鲁氏的娘家兄弟。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岑鲁氏的父亲昨夜和亲戚喝酒,回家的路上把腿给摔折了,现在家里急需要一笔钱。由于这是一笔意外的开支,完全打乱了家里过年的预算,所以就让儿子到女婿家来借点钱。
岑意沁看妻子很是忧心,便准备了钱打算和妻子一起回娘家去。他先安排大舅子吃了些东西,然后把意沛叫到一旁。
“意沛,你嫂子娘家有事儿,我要陪着一起去看看。”岑意沁说道:“这一去一回怎么也要两天时间,这两天家里你就多费心了。两个孩子你也帮着看一下。”
“嗯。大哥放心,我会看好家的。”意沛说道。
“唉~~本来三少爷来做客,我做主人的不应该离开。但岳父向来对我不薄,我也很担心他的身体。再说你嫂子一个女流之辈,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回。”岑意沁叹口气道。
“我明白,大哥。”意沛宽慰道:“你和嫂子都别着急,亲家老爷一定会没事的。”
岑意沁把妹妹拉到角落里,低声道:“按说三少爷在家里我应该留下,但事已至此实在没办法。三少爷的为人我很放心,不过瓜田李下总难保有人会乱嚼舌头。所以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少出门,甚至不要出门去。等我们回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意沛明白意沁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感觉一凉。
孝谦得知后忙询问岑意沁是否需要帮助,但岑意沁已经不好意思再让他施与援手了,只是嘱咐他在家里多玩几天,自己很快就回来。但孝谦还是塞了十个大洋在他的口袋里。
事出突然,岑意沁夫妇很快就雇了车和大舅子一起回娘家去了。岑家就剩下两个孩子和意沛、孝谦。哥哥嫂嫂走了之后,意沛就关紧了大门。
“姑姑,阿爹和娘亲去哪里啊?”大一点的宏儿拉着意沛问道。
“外公病了,你爹爹和妈妈去看他。”意沛牵着宏儿的手往里堂屋里去。
宏儿抬着头看着意沛道:“外公病了?我也要去!”
“路太远了,你爹爹让姑姑好好照顾你和宝儿。”意沛微笑着说道:“就一两天,爹爹和妈妈就回来了。你和宝儿要乖乖的哦。”
带着宏儿走进堂屋,就看到孝谦把宝儿抱在腿上和孩子一起在玩九连环。与其说是和孩子一起玩,还不如说是孝谦兀自玩得高兴,宝儿不过三岁哪儿懂得解九连环?不过倒是在一旁看得高兴。
“我也要玩!”宏儿见了便跑过来,站在孝谦的身边好奇地看着。
孝谦笑道:“好啊,一起玩。”但宏儿也不过五岁,只是在一旁看着。
意沛走过来坐下,把宏儿揽在自己怀里。“你这是在照看孩子呢?还是在自己玩?”
“嘿嘿,这玩意儿我小时候常和大哥、二哥一起玩。大哥老是输给我,倒是二哥常常赢我。”孝谦许久没有玩这个玩具有些生疏,每摆弄一步也要回忆一下。
意沛看着看着也来了兴趣,怀里的宏儿也会因为走错一步而表情丰富。“哎呀~~不是 这么走的。”意沛拿过来摆弄了一格,不过好像也不对。
“哈哈~~你也不对!”孝谦想把九连环拿回来,但意沛把身子一侧不给他拿。
“让我试试!”意沛怀里的宏儿也兴奋起来,“姑姑快呀!快呀!”意沛被催促着摆弄了好几步,但却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眉头也越来越紧频繁地思考着。
“哎呀,你看!越弄越乱啦。还是我来吧。”孝谦把一个“烂摊子”接过来,拿在手里也是一筹莫展。正在思量着,腿上抱着的宝儿突然哭了起来,孝谦忙放下了九连环。“呀!怎么哭啦?宝儿不哭不哭,怎么了?”
意沛伸手把宝儿抱起来,“宝儿不哭,怎么了?告诉姑姑。”
宝儿抽泣着说道:“不要玩这个!我不要!”也难怪一个三岁的孩子陪着两个成年人玩九连环,而且两个成年人玩得起劲,而他却要瞌睡了。
“哈哈~~好好!不玩了。”孝谦收起了九连环,然后起身走到抱着宝儿的意沛身边,摸着宝儿的小脸蛋儿问道:“那么宝儿说想玩什么?叔叔陪你玩。”
“玩捉小鸡!”宝儿噘着嘴说道:“我要玩捉小鸡。”
“捉小鸡?”孝谦哭笑不得,“好,捉小鸡。叔叔做老鹰,姑姑做母鸡,你们做小鸡。”
“好噢!好噢!我也要玩!”宏儿拍着手说道。
四人来到天井里,宏儿和宝儿拉着意沛的衣摆躲在她的身后,而孝谦则在十几年之后又玩起了这个游戏。一时间天井里欢笑声此起彼伏,小鸡在母鸡的掩护下躲避着老鹰,每一次躲过鹰爪便是一阵笑声,哪怕就是被老鹰抓到,高高地抱起也是那么地欢乐。寒冷的冬季倒是在这偶得的融洽下显得温暖如春。
孝谦张牙舞爪地追逐着宏儿,宏儿一个闪身躲在了意沛的身后,孝谦一把就意外地抱住了意沛,这一抱竟然放不了手。跑动中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快速起伏的胸膛和真正发自内心的欢笑,让意沛显得格外迷人。意外之下的拥抱,让孝谦着迷。
意沛起先没有意识到,以为他会很快松手继续游戏,但却发现他的臂膀越来越紧,抬起头看他的眼睛,眸子仿佛是一团烈火。她因为跑动而加速的心跳立刻变成了另一种悸动,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轻轻往外推,悄声道:“有人在......别这样。”
“他们不懂。”孝谦此刻多么想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意沛低头看两个孩子。游戏戛然而止,宏儿和宝儿看不懂为什么老鹰抓着母鸡不放,他们仰头看着他们。“叔叔,你把姑姑抓住了,我们怎么办呀?快放开姑姑,我们继续玩嘛。”宏儿等得不耐烦了。
意沛稍稍猛力地推开孝谦,“好啦,不玩了。看你们玩得一身汗,姑姑带你们回房去换衣服,免得风一吹病了。”
意沛一手拉着宏儿一手刚要去拉宝儿,孝谦却快她一步把宝儿抱了起来。“我帮你啊。”
意沛有些责怪孝谦在孩子面前太放肆而且还不听劝,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拉着宏儿往房里去。孝谦故作无辜地看看怀中的宝儿,宝儿“咯咯”地笑,“老鹰太坏,把姑姑惹生气了。”
孝谦捏了捏宝儿的鼻子,说道:“那你替不替老鹰向姑姑赔罪呢?”
宝儿噘着嘴道:“那你答应陪我玩七巧板。”
“呵!还会提条件?”孝谦笑道:“小家伙,真有前途啊。好!我答应你。”
炭盆火旺后意沛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套衣服,这时候孝谦抱着宝儿走进来。“快关门,把宝儿抱过来。在盆里蓄上热水,我先替他们擦擦。”
孝谦关上门后把宝儿抱到床边然后去倒水,大一点的宏儿已经会自己脱衣服,而宝儿则要意沛帮着。把棉衣脱去后宝儿笑着对意沛说道:“姑姑,叔叔让我对你说‘对不起’。”
“什么?”意沛愣了愣。
宝儿指着正在倒水的孝谦说道:“叔叔让我对你说‘对不起’。”显然小孩子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知道这是一句能让姑姑不生气地咒语。
意沛转过头看孝谦,他已经递上了毛巾。“别生气啦,我错了还不行嘛。”
“我才没有生气呢。”意沛又好气又好笑,“去!替宏儿擦擦身。把衣服给他换上。”
“好嘞!”孝谦很乐意服从。于是一个在床边替宝儿擦身换衣,另一个在一旁替宏儿擦身换衣服。“看看!哟!好漂亮的小棉袄啊,真神气!”孝谦替宏儿穿上衣服后看到小棉袄上精细地绣着一个“福”字。
“姑姑给我做的。”宏儿笑道:“我可喜欢呢!娘亲说只有过年才能穿。”
“你姑姑不但手巧,心也巧的很呢。”孝谦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意沛,只见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宏儿喜不喜欢姑姑啊?”
“喜欢!”宏儿点着头,“姑姑对我好。”
“我也喜欢!”站在床上的宝儿也迫不及待地补充道。
“你们姑姑有这么好吗?”孝谦故意问道。
“好啊!”宏儿瞪大眼睛看着孝谦,“叔叔不喜欢姑姑吗?”
“你看着孩子,我去做晚饭了。”意沛知道孝谦故意逗孩子们,她娇嗔着离开。
在孩子的口中对事物和人可能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种,他们觉得姑姑人好,大家都应该喜欢,包括眼前这位叔叔。
换好衣服安置两个孩子在房里做他们父亲留下的功课,孝谦来到厨房。“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孝谦走进厨房就看到意沛刚做好一道小炒。
“你呀~~怎么总是逗着孩子说那些话?”意沛低着头准备着下一道菜,她有些埋怨,“孩子不懂事,万一在别人面前说漏了嘴怎么办?而且......”她一抬头突然看到孝谦已经站在了身边,“而且还在孩子面前做......做那种行为!”她手里捧着菜,于是用手肘推开了孝谦,“哗啦”一声,菜下锅的声音,清脆好听。
“我知道错啦,这不过来赔罪了吗?”他厚着脸皮靠近正在炒菜的意沛,“我来帮你,用行动来赔罪,好不好?”突然锅里溅起了油,孝谦脸上被溅到了一滴,“哎哟!”
“怎么了?被溅到了?我看看!”意沛紧张地转过身挪开他捂着的手,“还好油滴小,没有烫伤。”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孝谦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破了相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去!别站在我边儿上,碍事儿。”意沛甩开他的手继续炒菜,“火小了,去添点柴来。”
四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孝谦和意沛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吃饭,两人各自照顾好一个孩子,给他们布菜盛汤。看孝谦手忙脚乱地照看宏儿,自己根本不能正儿八经地吃上几口,意沛在照顾宝儿之余还给他布菜,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吃过饭后宝儿自然要向孝谦“讨债”,拿着七巧板要他陪着玩,于是孝谦陪着两个孩子玩七巧板,意沛则去洗碗、洗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全部做完后已经入夜了,回到堂屋里看到孝谦和两个孩子正玩得高兴,不过宝儿略显疲态。“好啦,睡觉啦。”意沛走过来抱起宝儿,“来,姑姑带你们睡觉去了。你们可不许闹别扭不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