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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苏窈弯腰将面前被她踢倒的凳子扶了起来,脸上带着苍白的惊慌。

她抬头看了眼桌前的沈彦州,连忙单膝跪地:“惊扰了各位,还请主子责罚。”

沈彦州静静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年,看着他脸上还有着没来得及掩饰的慌张,并没有立刻让他起身。

他现在能够很明确地肯定,他的失态绝对和秦衍这个人有关系。

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能令他如此失态。

从回到京城那天开始,他就小心翼翼的打探,然后再到半夜三更的夜探。现在更是因为一个名字,就能让他一贯的淡定从容消失不见。

他只是没想明白,两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他。

沈彦州的心里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他伸出手,缓缓地拿起刚刚斟满热茶的茶盏,动作缓慢而沉稳,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经过深思熟虑。

他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茶香四溢,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茶水对他来说毫无味道。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而下,他但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股灼烧的刺痛感,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凝重起来,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亭子里的另外两人,明显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姜云铮平时虽然和沈彦州打闹习惯了,但一旦他真的生气时,他根本不敢和他打闹说笑。

他只能使劲地朝桌上的另外一个人挤眉弄眼,想知道这人突然又发什么神经。

刚才进亭子时能感觉得出来,心情明明很愉悦。

程先生朝他耸耸肩,表示一无所知。

“出去跪着。”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哎……”姜云铮刚想说不至于,只是一个小失误而已。

可一对上男人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想说的话都消失在嘴边。

好吧,是他的贴身侍卫,他想怎么罚就怎么罚,他没意见。

就是有点可怜这小侍卫,这么大冷的天,跪在冰天雪地里,还不如刚才和沈墨流云他们守在外面呢。

苏窈看他如此生气,也是一脸懵。只不过是不小心踢倒了凳子,她都已经半下跪了,还不能消了他的气?

可主子已经发话了,她只能走出去,跪在了雪地里。

苏窈跪在地上,心里问候他八百遍。

之前她还以为这个男人对她有想法,看来真是她多虑了。

他应该就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使劲地折磨她,以满足他那变态的心理。

看着笔直跪在雪地里的单薄身影,门口的沈墨和流云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点同情他。

“此事,程先生怎么看?”沈彦州不再想那个气得他心肝脾都疼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到讨论的案件中。

程先生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点头说道:“所有失踪的人均是一些长相俊美、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而且他们的年龄都未满弱冠。由此可以推断出,此凶手喜好男色,尤其偏爱那些面容姣好、性格柔顺的男子。我们可以根据这些特征来寻找嫌疑人。”

“这妥妥就是个采‘花’贼啊。”姜云铮不由感叹:“最近京城不是都在盛传,嘉善公主在府中养了很多的面首,会不会是她把这些人掳走的?”

沈彦州摇头:“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嘉善公主向来脾气骄纵,行事张狂,她如果真的看中谁,可以直接抢回府,没不要弄得这么迂回曲折。”

“照你这么说的话,连嘉善都没这个胆子,那还能有谁……”姜云铮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了双眼:“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沈彦州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不可能。”

“我们现在没有抓住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可能对私人别苑和皇家庄园进行搜查,所以只能暗地里查探。

不过,既然有了目标,那我这边再派几个人过去,和你那边的人汇合,尽快将失踪的人找到。

皇上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

姜云铮担心道:“这事你这边看着安排,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别到时打草惊蛇,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几人在亭子里讨论了一下午。

但自从苏窈出去,跪在亭子外面接受惩罚之后,亭子里的气氛就热络不起来。

即使姜云铮再怎么调节气氛,无奈有人不接招。

天色渐暗。

三人散了场。

姜云铮早就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事情商讨一结束,他立马开溜回家。

苏窈终于结束惩罚,从冰冷的雪地里站起身。

她起身时,因为跪的太久,两条腿几乎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站在她旁边的沈墨伸手扶了她一把。

经过他身边的沈彦州顿了一下脚步,最终什么都没说,朝外走去。

今天晚上,他必须回国公府,下午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还等着他回去处理。

苏窈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向沈墨道了谢,然后跟在他身后,慢慢地向外挪动。

沈彦州和程先生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苏窈这次很自觉地坐在了沈墨的身边,没敢进马车的车厢里。

沈彦州闭着眼,静静地靠在厢壁上,心里总有一股戾气无法排解。

程先生像是没感觉到他浑身冷冽的气息,指着矮几上的棋盘看向他:“来一盘?”

沈彦州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拿起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现在下棋,也许能让他能够静下心来。

几人刚进了大门,福伯已经早早地候在了门口。

“二爷,老夫人让你回来就去福寿堂。”

沈彦州温声回道:“等我回紫竹院洗漱一番,再去和祖母请安。”

“老夫人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在乎那些虚礼。”

福伯垂眸:“老夫人还说了,让你把表小姐的救命恩人一起带过去。”

沈彦州无奈叹口气,看样子祖母这次被气得不轻,事情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沈彦州瞥了眼跟在身后一瘸一拐的人,心中的那股郁气,在看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那就烦请福伯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沈彦州说完转过身,眼神并没有落在苏窈的身上,只是看着沈墨:“回去拿点治冻伤的药膏给他。”

这个“他”不用点名,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

“是!”沈墨点头应下,转身就扶着苏霄朝紫竹院走去。

还没离开的福伯:“少爷,这……老夫人要见他……”

沈彦州对福伯还是相当的尊重,说话的语气和缓:“放心吧福伯,有事我担着。”

说完直接朝禧寿堂走去。

福伯也只能跟在后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