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墨兰与弘历对坐在桌子两边对弈,二人杀得旗鼓相当,
最后由于弘历心里藏了事,一着不慎,输给了墨兰。
“墨儿的棋术又精进了!”
弘历一边打扫棋盘,一边笑着看向娇美的人儿,岁月静好,宜室宜家。
“哪儿是墨儿棋艺精进,分明是弘历哥哥心不在焉吧!”墨兰嗔笑一声,瞧着…弘历似乎是被如懿的炮火轰炸过一般。
不…
像雨打梨花…
蔫蔫的。
“就会笑话弘历哥哥!”弘历说着,瞧着墨兰的手到书桌边上赏画,果然还是待在墨儿身边才能得到安心。
墨兰笑而不语,静待弘历开口说话,又有瓜吃了。
“唉…如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到晚都吃辣的,明明已经嘴上起泡泡,身体都受不了了,还在吃。劝她两句,她还犟。”
“弘历哥哥在墨儿这里讨论别的女人做什么?难不成是墨儿不够吸引,这才让弘历哥哥想别人了?”
“墨儿吃醋了?”
“当然!”
“抱歉。只是弘历哥哥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这才抑郁难解,只能在墨儿的温柔乡里,稍稍缓解一二。”
弘历愧疚地看向一脸关切(关切吃瓜)的墨兰,又说:“景仁宫本该是钟灵毓秀之地,如今都被辣味弥漫了。”
“凡事过犹不及,娴嫔非要日日吃辣,六宫姐妹都说过她,非不听。后来,墨儿也担心被娴嫔误会,以为墨儿要害她,这才不再理会娴嫔。”
墨兰又继续给弘历下眼药,“其实,按道理来说,六宫姐妹都是和睦的,这些年来一个个皇子、公主平安降生便是证明,娴嫔却…”
弘历见墨兰轻蹙眉头,欲言又止,便开口问:“却什么?”
“娴嫔自从有孕,便草木皆兵,以为六宫嫔妃都要害她!这各宫私底下都在传,说娴嫔天天吃辣,是为了给人酸儿辣女的印象,混淆视听,好让别人不去害她。这么做…好像在心虚什么。”
“酸儿辣女纯属无稽之谈,如何能当真?!”弘历说着,若有所思,
心虚么…
“娴嫔当真了也说不准。”墨兰继续说,“玫嫔说了,要来求弘历哥哥你,把娴嫔的孩子抱给她养,说是要娴嫔还她一个孩子。只不过,这么多天了,弘历哥哥也没下旨意,许是玫嫔只是嘴上说说,吓唬娴嫔。”
弘历换了个姿势卧躺到软枕上,一把把墨兰拉到怀里,淡淡说:“嗯,玫嫔确实有察言观色的好处。”
墨兰仰头看了弘历一眼,又说,“娴嫔似乎当真了。从前墨儿一直以为不是娴嫔下朱砂害人,可如今瞧着娴嫔这反应,墨儿开始拿捏不准了。只盼着弘历哥哥,能护着墨儿娘几个,不让墨儿受奸人所害。”
弘历握住墨兰的小手,看了一脸依恋地看着他的女子,坚定地说:“身为人夫,身为人父,这是应该的。”
墨兰起身,握住弘历的手搭到肚子上来,看着弘历的眼眸中灿若星辰。
“怀上了?”
墨兰笑着点点头:“嗯!”
弘历大喜,纵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心爱之人有孕,总是格外高兴。
“来人!”弘历见进忠进来,又说,“赏翊坤宫上下三个月月俸!”
“是。奴才这就去办。”
“另外,去库房里找些珍奇的物件来,给翊坤宫添点喜庆!”
“是。”
墨兰见弘历还想做什么,她制止道:“好了,弘历哥哥,墨儿这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可不能这般大张旗鼓吓着了!”
弘历无奈道:“那好吧!进忠,你悄悄去办,不许声张。”
“……是。”
墨兰有孕的消息并未传来,只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待到三个月期满,六宫嫔妃纷纷前来贺喜。
“怪道这段时间贵妃娘娘都不怎么出门,原来呀,是悄无声息地怀的个金疙瘩了。”
嘉嫔言笑晏晏地带着礼物走进门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嘉嫔在这方面确实很会做人。墨兰笑着说:“坐,都坐下吧,点心管够!”
“那可太好!永城总念叨娘娘您这儿的点心好吃呢。”
“待会多带些回去给孩子!”
“那就谢娘娘了!”
纯妃坐在一旁嗑瓜子,她笑着看向嘉嫔:“你呀,什么时候再怀一个?只永城一个孩子,也太少了些。”
嘉嫔悄无声息把话题引向娴嫔:“我倒是想。只是娴嫔出来以后,承宠的机会少了许多,就是想也不容易啊!”
若非有孩子做借口拉拢皇上过去,恐怕启祥宫都要成冷宫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做什么,就是看流言甚嚣尘上,她推了一把,以至于后宫里酸儿辣女的传闻越演越烈。
下人们纷纷议论如懿是心虚,害怕被报复,所以非要吃辣欲盖弥彰,掩盖怀了皇子的事实。
睎月一想到星旋回来禀报景仁宫外头被辣味覆盖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她一天天吃辣的,生怕咱们谁害她似的,简直可恶!”
明明是娴嫔害的人,人赃俱获,没法抵赖的事情,怎么现在就成了她们这些无辜者要害她了呢?!
就她搞特殊!
白蕊姬抿了一口茶,阴阳怪气地说:“害人的,总是心虚!这有什么?只要她别害孩子,怎么着都成!”
意欢不解地说:“不能吧?孩子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
白蕊姬信誓旦旦地说:“哼…看着吧。”
墨兰见此,笑着打圆场,岔开话题:“好了,咱们别说她了!只要咱们自己多上点心,护着孩子,怎么着也不会让她得逞!”
琅嬅身为中宫皇后,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待各宫嫔妃都走后,她才姗姗来迟。
“本宫来迟了。贵妃,恭喜呀!”
琅嬅让人把贺礼送上,而后羡慕地看向墨兰,又看了看她还未显怀的肚子,心中对孩子地渴望犹如滔滔江水,只是不知为何,
她屡屡努力,都不能如愿以偿。
落座以后,墨兰看向明显苍老憔悴许多的皇后,关切道:
“皇后娘娘还得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景瑟跟和瑰都指着你呢。”
“身为中宫,却膝下无子……”琅嬅说着,便闭口不再说下去,她扬起一抹笑容说,“妹妹好意,本宫心领了。孩子怎么样?有没有闹你?”
“乖得很,只是这怀孕之事各不相同,或许现在乖,等大些了,又闹腾了呢。”
墨兰无奈地苦笑,各个孩子有各个孩子的脾气,她只盼着这个能乖一点。
“本宫已经提点过御膳房,以后想吃什么,吩咐人去说一声便是。”琅嬅说着,又从素练手中拿过几盒血燕,放到桌面,说,“这是南边进贡来的血燕,皇上给了本宫,本宫想着是用不着,便都给你了。”
“谢娘娘!”
一番寒暄过后,墨兰见琅嬅强撑着,一脸落寞地离开,心生不忍,本想用姑母给的东西让琅嬅怀孕,
关键时刻,她忍住了。
琅嬅无子却长命,这才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相处状态吧?
送琅嬅出门的时候,墨兰终究是不忍心,她宽慰说:“娘娘,放宽心些吧,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会来的!”
“唉…承你吉言吧。”
春去秋来,很快紫禁城便白雪皑皑,红墙绿瓦也都变成了沉闷的素色,如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诞下了一个不足月的男孩。
男孩浑身上下都泛着黄色,眼睛发蓝,瞧着仿佛魔童一般。弘历脸色阴沉如水,
果然…
如懿就是害人害多了,心虚,以至于用酸儿辣女来混淆视听,
如今好了,害到孩子头上了!
如懿虚弱地躺在床上流泪:“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你看看他!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你害成这样了。”
弘历歇斯底里地责怪如懿,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救,他只痛心疾首,本该是个健康的孩子,如今却因为一个不靠谱的额娘,导致如此一个不靠谱的出生。
难道…
他该把孩子抱给白蕊姬吗?
虽然白蕊姬出身卑贱,可她爱孩子的心并不比别人少。
“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她一定不会这么做,这可是她千辛万苦盼来的孩子。
“如懿啊,你真让朕失望。”
说着,弘历便转身出去,徒留泪流满面的如懿,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们一个个走了进来,
虽然孩子有一个不靠谱的娘亲,但还是有一个靠谱的父亲,待孩子满月的时候,
黄疸尽数褪去,出现在人前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娴嫔,以后别再自作聪明,害人害己。”
“就是,明明是个阿哥,非要搞什么酸儿辣女,好在孩子是个皮实的,要不然哪儿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是啊…娴嫔妹妹,有了孩子的人了,是该成熟些,可别糊涂了。”
“怀个孩子不容易,你这么做,以后孩子可不兴来你肚子里了……”
“就是…”
…
满月宴上,各宫嫔妃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如懿,偏偏一句句扎心的话都是金玉良言,让如懿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只能任凭各人的话语化成锋锐的剑刺向她,弘历哥哥恼了她,到如今都不再踏足景仁宫,她一腔委屈无法倾泻。
弘历对如懿的幽怨视而不见,侧头吩咐进忠:
“进忠,给贵妃送些东阿阿胶桂圆羹过去,叮嘱她不要喝酒。”
“是。”
墨兰笑着接下东阿阿胶桂圆羹,以茶代酒谢过弘历,在场的都是人精,见墨兰如此得宠,心中各有计较。
海兰见在这如懿姐姐的大喜日子里,贵妃竟如此不知情识趣,抢了姐姐风头,一时之间恨上心头,
她垂眸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让贵妃吃一个大跟头。
海兰等啊等,一直等到待到桃花纷飞的时候还是没能找到机会,
墨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如同桃花一般可爱的小公主,弘历取名为和琳。
“看,咱们的小公主多可爱!”
“墨儿长得好看,弘历哥哥也不差,孩子自然是可爱的。”
墨兰虚弱地卧躺在床,笑眉弯弯地看着弘历抱着孩子一脸慈父模样,寻常夫妻,大抵就是这般温情脉脉的吧。
只是可惜,她如今只是他的妾室。
罢了,人生哪有什么圆满,能够夫妻和睦,儿女绕膝,便是极好的。
“对了,弘历哥哥可去看过十二阿哥了?”
“前日去看了。”
“好歹给小阿哥起个名字吧”
“等他再大一些,再说吧。”
他不好过于关心,万一早早夭折,他还得受一回丧子之痛,撕心裂肺,他承受不住。
弘历脸色沉了下来,又想到如懿张口闭口都是墙头马上少年郎的话,埋怨他不来看孩子,
整个人疯魔了似的。
明明她害了孩子,却不思悔改,如今还连累到孩子,他出身低微,若非被记到了当时的熹妃,如今的钮祜禄太后名下,如何能有今日?
是以,他一直都很看重与孩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如懿竟一而再再而三害他的孩子,
还一副她没有做的无辜模样!
瞧着就让他愤怒。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没有做,有乌拉那拉氏两代皇后经营的人脉,她必然知道且袖手旁观了!
如此,
还理直气壮地说爱,
她真的爱他这个人吗?!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谁的爱都不多,那就别老是拿真爱说事了。
“娴嫔也是可怜,头一回当额娘,竟吃多了不该吃的食物,以至于孩子遭罪,墨儿想着…弘历哥哥得了空,还是要好生宽慰一二,即便不为了娴嫔,也该看在孩子份上,对娴嫔宽容一点。”
好听的话谁不会呢?
墨兰明知弘历不可能原谅如懿,即便原谅,心里还是有刺,这二人回不去了。
大度些,
也是无妨。
弘历僵硬着脸说:“皇后不曾克扣,好吃好喝供着,若还是病痛,就找太医,多吃几副药就是了。”
墨兰握住弘历的手,笑着说:“好,不去就不去,弘历哥哥不去,墨儿更开心了呢!”
永寿宫里,魏嬿婉一边喝着苦药,一边羡慕地跟春蝉说:“眼看着贵妃一个接一个地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一个好福气!”
春蝉笑着看镜子里娇媚动人的女子,一脸真诚地说:“主儿别急,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
“这倒是,皇后慈爱,贵妃、慧妃、纯妃又是好相处的,几个嫔位也都是极好性子的人,前头的阿哥、公主一个个都出生了,想必我也仅仅是时候未到罢了。”
“正是如此呢。”
“不过…春蝉,你说最近娴嫔频繁邀宠,是要干什么呢?”
魏嬿婉烦死了如懿,本来她一个小小贵人承宠的日子就不多,如今在这不多的日子里还要分给如懿,简直可恶!
不好好照顾孩子,
竟出来争宠了?
“想必,是想要为十二阿哥争吧,没有的时候想念,有了以后,就想要把一切好的奉给孩子,在这后宫里,见面三分情,娴嫔自然要为十二阿哥考虑。”
魏嬿婉叹了一声:“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乾隆十三年,这几年间,琅嬅幸运地生下了十三阿哥永琮,却又因年岁太小,得了天花以后痛苦死去,
她大病一场,一口气吊着,人也越发憔悴,连宫务也只能拜托墨兰、曦月、绿筠几个协理。
这年夏天,弘历决定东巡,墨兰把几个小的托付给远在圆明园里的盛嘉,便跟着弘历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