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之中,萧瑟凄凉,住着的一个个发疯的不知侍奉过哪一朝的宫嫔,如懿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更让她难受的是惢心,
惢心原来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能干,每每做活是勤快的,但许是做惯了大宫女,洗衣服做饭之类的活计,
并不利索,连累她只能穿洗不干净的衣服,甚至洗得破烂的。
内务府送来的饭泛着油油亮光,闻着香,吃着更香,而菜肴则是烂叶子、芋头等吃了让人难受,
好歹是通过同住冷宫的吉嫔知道可以把做的秀品等物件送出宫去卖,换些钱财。
如懿受苦受难的时候,正是金玉妍幸福快乐的时候,她如愿诞下弘历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五阿哥)——贵子,
并取名为永城。
钟粹宫中,阿若坐在暖炕上正圆滚滚的肚子,她笑容柔和,与苏绿筠交谈起来。
“妹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有了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好歹,也有了依靠。”
“是呀。”阿若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说,“不瞒姐姐,这样的好日子,是妹妹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侍奉的时候,做梦都想不到的。”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阿若叹了一口气,舒展眉头,说:“也是。”
自从如懿进了冷宫,还住在延禧宫的海兰便越发喜欢往她们钟粹宫跑,虽瞧着胆小怯懦,可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怎知海兰是个什么人呢。
“纯嫔姐姐,其实,咱们能在这后宫里能够平安度日,比什么都强。”
阿若是看明白了,海兰是想要在钟粹宫里找盟友,若是纯嫔被拉拢了去,那她这个同住钟粹宫的,就不安全了。
她有了孩子,不想与跟如懿相关的人和事靠太近。
“说的也是。”
“海答应恩宠淡淡,平常又只与乌拉那拉氏意思一起,若是咱们跟她走太近,难免会被别人以为,咱们同情乌拉那拉氏,与乌拉那拉氏同流合污。”
“这…不会吧?”
“防范于未然,纯嫔姐姐,您瞧瞧,自从乌拉那拉氏进了冷宫,如今咱们这后宫风平浪静,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了。朱砂一事不管冤没冤了她,她晦气!总之,咱们离她远些,准没错!”
“可是,海答应非要来,咱们也没法子,不是?”
“怎么没法子?咱们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便提前出门去别的宫里聊天,若是她没皮没脸,锲而不舍再三前来,便是有目的的,倘若是那样,咱们为什么还要给她好脸色呢?直接把她拦在宫门外就好了。”
“你说得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办吧。”
苏绿筠看着柔柔弱弱没主见,但听了阿若的话以后,心里觉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柔和地看向宛如一只小母鸡似的阿若,又担忧地说:“阿若,如懿毕竟是你的旧主,若来日她有机会出来,今日咱们这般对待海答应,你到时候又该如何面对她?”
“当年那件事,错不在我。出了那件事以后,她差点没把我打死,若非贵妃与慧妃两个出手帮忙,我焉有命在。”阿若想到这儿,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当年如懿宁愿抬举一个样样不如她的海兰,也不愿意抬举她这个陪嫁,
甚至还要打杀了她去,说好的给她配有前途的侍卫,结果呢,竟想要随便把她配给一些小厮、管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好好想想?可谁知,她什么手段都没使出来,就被爷宠幸了,
错不在她,如懿竟然把错都扣在她头上,她不恨才怪!
整个后宫都知道,她与如懿是撕破脸的,什么旧主,成了皇上的嫔妃,她就再也不是卑贱的奴才,她与如懿是一样的主子了。
“若是如懿出了冷宫,有后宫各位姐姐在,怎会让她掀起风浪。我不怕!”
“好吧,既然你有主意,我就不多说了。来,咱们继续吃茶。”
钟粹宫里热热闹闹,翊坤宫同样不逞多让,曦月一天天带着和悦公主到翊坤宫与墨兰玩,整个翊坤宫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连永璜也抵挡不住诱惑,拉着琅嬅成天往翊坤宫里跑,
金玉妍也隔三差五到翊坤宫串门,当一切回归平静,弘历也变得越发有精力处理前朝事务。
翊坤宫内,墨兰依旧是淡看花开花落,自从如懿进了冷宫,后宫变得清净起来,
着实是不清净也不太行,弘历的后宫一共就那么几个,仪嫔死了,玫嫔废了,如懿进了冷宫,
如今后宫里就只有皇后琅嬅,贵妃墨兰,慧妃高曦月,纯嫔苏绿筠,嘉嫔金玉妍,婉贵人陈婉茵,慎常在阿若,海答应海兰可以侍奉,
其中又有几个不甚得宠,少了人斗争,少了如懿这根大肉骨头吊在前头引人懿症,
后宫嫔妃越发和睦有爱。
翊坤宫里,弘历与墨兰对坐在窗台边上,二人执棋对弈,棋盘之上杀气腾腾。
一局中了。
弘历笑得舒朗:“墨儿的水平,又精进了。”
“这是自然,墨儿无事一身轻,虽偶尔协理六宫,说到底总归清闲。哪里像弘历哥哥这般殚精竭虑,诸事繁忙。”
说着,墨兰连忙起身,走到弘历身后,贴心地给他捶捶肩膀。
“好了,坐吧。别忙活了。”
“是。”弘历柔和地说,“最近永瑚可还好?有没有闹你?”
“永瑚可乖了,跟哥哥、姐姐一块玩,也带着弟弟、妹妹玩。”
“你呀,翊坤宫都快要成孩子窝了!”
“岁月静好,孩童玩闹,这不就是好的日子么?”
弘历点点头,搂住墨兰的肩膀,享受这平静而又温馨的时光。
岁月如同出栏的马儿,一去不回头,很快继阿若有孕以后,墨兰、曦月、绿筠、相继有孕,太后以后宫需要有人侍奉弘历为由,
举报了一场夜宴,夜宴之上,钮祜禄太后给弘历引荐了叶赫拉娜氏家的格格——意欢,弘历看在太后的面上,当场册封意欢为贵人,并赐封号——舒,赐居储秀宫。
此时,清冷得与热闹的紫禁城格格不入的是冷宫。
关闭着的冷宫宫门上一个送饭的小门被打开,如懿从冷宫里呼唤起正在当差睡懒觉的凌云彻,
此时的凌云彻正作着迎娶温柔顺从又漂亮的魏嬿婉的美梦,梦里,迎娶魏嬿婉以后,他有了操持家务的新娘,为他生儿育女的孩子妈,生活实现跨越接济的跳跃,
就在他准备美滋滋地纳妾时,
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烟熏嗓传入耳朵。
“凌侍卫,凌侍卫,你在吗?能麻烦你帮我们去买些零食回来?”
哦,
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皇上身边的高贵的妃子,若是寻常,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妃子,哪能被他们这些底层人员看得到,更别说如此平易近人的接触。
看着如懿高贵华美的脸蛋,凌云彻瞬间就觉得稚嫩娇媚的魏嬿婉轻浮浪荡起来,索然无味。
女人,就该像冷宫里的这位,雍容华贵又低调的,哪能像嬿婉这般招蜂引蝶,嘴角老是噙着笑,
就是五里地以外的苍蝇都要被她吸引过来了,着实不是良配!
唉,要不是与她是同乡,她又是个如此实惠痴傻的女人,加之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好选择,他定然要迎娶这般雍容低调的女人为妻,
而不是嬿婉这般轻浮浪荡的。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么?”
凌云彻对身份高贵的女人保持着一种不由自主的谦恭,这是他望而不可及的女人,他之于她,就是脚底的泥泞,她则是天上月,万万不能亵渎。
“冷宫的伙食着实差,你出去的时候,给我带一包零嘴回来,这些是我跟惢心做出来的绣品,你看着卖。”
凌云彻看着高贵女子小嘴叭叭的模样,心头一软,他点了点头,本就是奉命守着冷宫,守着她,给她方便,
又能拿着她的绣品,做个中间商赚差价,何乐而不为呢?
“是,奴才遵命。娘娘还有什么需要?”
“没有了。”
如懿担心宫外的母家,没了她月月贴补,家里不知得过成什么样,希望海兰能看在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分,帮忙接济一二吧。
如懿早已经完全忘记,海兰只是一个小小答应,但她就是迷之自信,海兰是一颗珍珠,早晚可以绽放光芒,成为后宫中不可或缺的高位嫔妃,
接济她家。
凌云彻下值以后,如同乳燕投怀的嬿婉穿着一身长春宫宫女的衣裳,欢快地跑着跳着来寻凌云彻。
“云彻哥哥,云彻哥哥~”
“小心点,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
“知道了。”
嬿婉一脸熨帖地看向凌云彻,她就知道,她的云彻哥哥心里满满都是她!额娘老是说什么凌云彻胸无大志、不求上进靠不住,让她再寻一个家里有田有地有家底的,
可她瞧着,云彻哥哥分明就是个暖心的好男人!凉亭之中,嬿婉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凌云彻忙活,她皱起眉头,楚楚可怜说:
“在皇后宫里当差确实是好,只是今日皇后娘娘跟我私底下说话,给了我选择,说她可以扶持我,培养我做皇上的嫔妃。”
“什么?!”
凌云彻听后,心里翻江倒海,嬿婉如此卑贱,让她侍奉皇上,她配吗?真要侍奉皇上,也必定是如冷宫里的那位神仙妃子一般,才配侍奉皇上吧。
再说,若嬿婉侍奉皇上,他去哪儿再找这样一个长相漂亮,温婉柔顺又实惠的妻子?
他正想要痛骂嬿婉一顿,让她看清现实,别傻乎乎地进这吃人的紫禁城,没见人家那位出身后族的妃子也进冷宫了吗?
这份机缘,嬿婉把握不住的!
“嬿婉,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样的身份,皇后娘娘好心让你侍奉皇上,难道她好心,你就真的配得上吗?”
“什么?”
嬿婉茫然看向生气的凌云彻,什么配不配的,她原也没想过要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跟了皇上呀!
“嬿婉,咱们这样的卑贱之躯,配侍奉皇上吗?这后宫之中美女如云,你凭什么让皇上看中你?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是正经事,要不然,来日怎么个死法都不知道呢。”
凌云彻收敛心中暴怒,他温声道,一副为人着想的模样,嬿婉见此,心中的暖意更甚,她笑着说:“云彻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凌云彻试探:“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拒绝皇后娘娘了。”
凌云彻得到答案,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他点点头,淡淡说:“嗯,那就好,嬿婉,你记住,咱们这些人卑贱,配不上的。”
嬿婉被凌云彻这么一说,脸上的娇羞淡去,不懂凌云彻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收起笑容,嗫嗫说:“云彻哥哥…嬿婉知道了。”
二人不欢而散,冷宫里,如懿听后,给嬿婉立了个人设,嬿婉这般就是个嫌贫爱富的野心勃勃的女人,
如此卑贱,竟敢染指她的少年郎!
此时此刻,如懿与凌云彻的某种想法达到高度重合,
嬿婉,她不配。
“这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若是她真的背叛你们之间的青梅竹马之情,那也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你没必要为这样的女子伤怀。”
如懿安慰道,经过安慰凌云彻的事,她感觉她与凌云彻之间的距离在慢慢靠近,是超越男女之间的,突破肉体的友谊。
“娘娘说得是。”
凌云彻眸中冷光一闪,嬿婉这样的女人,若不是他如今没成家没立业,更没家底,他哪能看得上嬿婉这样的卑贱之躯呢?
高低也得是个高门贵女才配得上他。
只是,这不是情分不情分的事,而是他若错过嬿婉,到哪儿再去寻这样一个实惠的女人?
诚然嬿婉卑贱之躯与他不配,只是嬿婉漂亮又温婉柔顺,瞧着就是个宜室宜家的,现阶段,嬿婉是他能够得着的,最好的女人,
而且嬿婉这个女人爱他,只要他多哄哄,也不需要花费什么,就能哄着她自己努力向他奔来,他只要躺着,就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
换作让人,他哪能忽悠得这么彻底?
不过,若嬿婉不知好歹,他必定想个法子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等来日成亲以后,让她做个合格的妻子。
嬿婉竟不知自己一颗真心给出去的男人,竟是这般衡量价值,衡量得失的,此时,她正在给永璜阿哥做点心,
自从拒绝皇后娘娘以后,皇后娘娘嘴上没说,可实际上,把她拨到永璜阿哥身边,做个全职侍奉阿哥的宫女。
瞧着是要放弃她了。
她不知所措。
“嬿婉,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回阿哥的话,奴婢…奴婢…奴婢只是想着该怎么做些好吃的点心给阿哥爷垫垫肚子。”
“好吧。”
永璜放弃追问,毕竟他只是一个被皇后养在膝下的皇子而已,一日不到出宫开府,他便一日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又有什么资格挖掘旁人的秘密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