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夏日里,带着热意的风轻轻拂过,弯了青绿的草,也乱了枝头上花儿的蕊,梨花树下,草丛之中,萤火点点飞舞,
墨兰坐在回廊上静静地看着可爱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她托着腮帮子,眉头轻蹙,静静地思考着是否需要出手,根据姑姑提供的可靠消息,
富察氏有孕了。
若是让富察氏平安诞下子嗣,嫡福晋之位便稳稳当当的,来日便是大清皇后,这让她如何甘心?才入府邸,富察氏便让她带上一个藏有零陵香的镯子,意图断她子嗣,绝她希望,如此恶毒的女人,如何能平平安安地诞下子嗣?
可,锦瑟都已经出生了,再来一个不知男女的,又能如何呢!
思来想去,墨兰终于做出了决定,
出手。
数月以后,大着肚子的富察琅嬅在回正院的路上,被贸然闯出来的海兰给冲撞,当场就流血不止,昏死过去。
“福晋她怎么样了?可有碍?”墨兰嘴上着急,行动上慢慢悠悠的带着耳环,她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又招云栽过来给她选一个漂亮的耳饰,待整个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以后,才搭着云栽的手,朝正院走去。
手上的镯子已经让她弄松了,只要她稍稍制造点意外,镯子便会掉落地上,而那可恶的零陵香也必然会掉落在地,成为富察氏这个可恶女人的罪证!
那么,富察氏即便失去孩子,也绝不可能得到弘历的怜惜,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得到弘历的暴怒,
毕竟孩子也是评判是否能够成为合格储君的一个重要的要素,不是?
此时,富察氏正躺在床上,叫得凄惨,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小小的锦瑟被奶娘抱在怀里,迷茫地看着来去匆匆的仆人,不知所措,曦月以及后来进府的玉妍、绿筠则站在一旁安静如鹌鹑一般,生怕被暴怒着的弘历迁怒。
弘历阴沉着脸则坐在院子里,指着跪在地上被打得肿了脸的海兰,仿佛要将海兰碎尸万段。
“无用贱婢,竟如此莽撞冲撞福晋,要你何用!”
墨兰来时,正正见到弘历朝跪着的海兰发难。
海兰是青樱身边的小跟班,由于有几分姿色,被弘历看中,墨兰不知道青樱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她只知道不久之后,海兰便成了府邸里的侍妾,几乎日日与青樱形影不离。
“弘历哥哥息怒,侍妾做了错事,自然有祖宗法度来惩罚她,弘历哥哥何必如此生气,气大伤身呐!”墨兰轻轻去拍弘历的胸口,给他顺顺气,又说,“再不济,让青樱格格带回去,好好调教就是了。”
弘历听了墨兰的话, 气稍稍消了些许,可一看海兰那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一只饿狼想要吃肉一般,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墨兰,一脚狠狠踢向海兰:“贱婢!”
海兰被踢倒在地的同时,墨兰也向后倒去。
“啊——”
墨兰被推开的时候,手顺着撞向桌子,一瞬间镯子断成两半,藏在镯子里的零陵香七零八落地散到各处。
“墨儿,你没事吧?”
弘历见墨兰被身后的婢女云栽扶着,整个人脸色都白了,他连忙道歉,可墨兰又怎会如他所愿消停下来呢?
“有事有事,弘历哥哥竟然为了一个侍妾推了墨儿,看来墨儿在弘历哥哥心里,是连侍妾都不如,是不是?!”
墨兰瞬间就哭得梨花带雨,啜泣着抹眼泪让弘历心疼不已,他又气又怒,本想要发泄的怒气在墨兰的哭泣中消散得一干二净。
“不是这样的,墨儿,你听我解释!”
“弘历哥哥不爱墨儿了,墨儿也不要爱弘历哥哥了!”
说着,墨兰擦了擦眼泪便准备转身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手被弘历握住,一把带到怀里:“弘历哥哥怎么会不爱墨儿呢?只是这海兰撞了福晋,如今福晋在里头生死难料,我只是太生气,才一时失态推了墨儿。”
“那弘历哥哥给墨儿道歉!”
“这...”
大庭广众之下,墨儿这小丫头也太为难他了吧?
“弘历哥哥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跟墨儿说爱,姑姑说了,感受不到的爱那就是没有的,弘历哥哥骗人~”
弘历看着墨兰微微发红的眼角,心里的气死一丁点都没有了,他轻声叹息,一手搂过墨兰:
“墨儿,是弘历哥哥不好,弘历哥哥给你道歉行不行?”
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在墨兰耳边道歉,一手搂住墨兰这小丫头,一手在身后划了划,示意王钦赶紧疏散在院子里的下人,他可以给墨兰这丫头道歉,可是他可不愿意被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番好话好说歹说,才让墨兰重新展露笑容,她抬起头来,看向弘历,稍稍愧疚说:“弘历哥哥,墨儿好像弄坏了福晋送的镯子,怎么办?”
她扯了扯弘历的袖子,撒娇一般把问题抛给弘历去想,弘历这才想起刚刚那个破损的镯子掉出了小颗小颗的丸子,甚是可疑。
“王钦,你把这些个丸子拿去给太医看看。”
“是,奴才遵命。”
墨兰见药丸子被拿走,她这才问起福晋的安危:“弘历哥哥,刚刚是墨儿不好,光顾着让你道歉,都没问起福晋,她还好吗?”
“很不好,被海兰撞了以后,又被海兰压在身下,当场就...”说着,弘历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海兰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青樱姗姗来迟,来到弘历面前跪下求情。
“王爷,妾不信海兰会如此莽撞,做出如此错事,还请王爷查明,还海兰一个清白!”
弘历对青樱是有一份真情在的,看如此正义凛然的青樱,他压抑心头怒火,怜惜她为他成为了一个小小格格,便放柔和了声音,说:“青樱,你先起来,海兰的事情,你别管。”
“王爷,海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儿她与妾说,要到花园里摘花,做成香包送给妾,是以她并非有意的,许是雨后路滑,这才...”
青樱在心中窃喜,福晋若没有儿子,来日若她能够诞下孩子,或许,她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也未可知,福晋这一胎,滑得好啊。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力保海兰,毕竟是个人都知道海兰是她的跟班,如果她不能保下海兰,来日在这后宅里,她还能有什么威信可言?
“青樱,你太善良了,这贱婢包藏祸心,害得福晋如此,你就别给她说好话了。”
“爷,海兰她不是有意的,福晋如今生死未卜,不若让海兰为福晋抄经祈福,将功折罪吧?”
看着青樱执拗的眼眸,弘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夫君做得可真不容易,前有墨儿这丫头追着让他道歉,后有青樱这样跪着逼迫他原谅海兰,他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像木头人的曦月、绿筠以及玉妍,
绿筠好说,就是好生养才接入府的,而玉妍则是玉氏进贡而来的女人,要命的是曦月这个撒娇精,黏上就不肯下来,
唉...
做男人不容易,做这王府的男主人更不容易啊。
想到这儿,他连忙把视线从曦月身上挪开。
高曦月见王爷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心生欢喜,正想要回应,就见王爷竟把视线挪开,她嘟起小嘴,不悦地嘀咕:“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王爷竟如此避开,哼~”
绿筠:“好了,福晋生死一线呢,咱们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来。”
玉妍适当的时候拱火:“就是,低调些吧,我们可不是青樱格格,有王爷宠爱兜底,怎么闹怎么来都成呢。”
弘历无奈:“既然青樱你执意让她抄经,那你就把她领回去,就住你院子里吧,以后没什么事,就别让她出来乱逛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福晋绝不可能想要见到她的。”
青樱见求情有用,自知是她与弘历有情,弘历才如此破例,她扬起一抹笑容,心里仿佛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仪态万千地行了一礼:“是,妾明白,妾这就带海兰离开。”
墨兰见此,心里酸酸的,她阴阳怪气地说:“弘历哥哥这就替福晋原谅海兰了?真大度呢。”
“瞧你这小嘴叭叭说的,让海兰将功折罪抄经不好吗?”
“哼,等福晋姐姐知道,看你怎么跟她交代~”
弘历笑而不语,握住墨兰的小手,静静等待屋子里的结果,然而没等他等来结果,就等来王钦带着调查的真相,那药丸子竟然是让人避孕的零陵香!
墨兰当场就惊讶地站了起来,白着脸说:“什么?!这可是福晋姐姐送我们的,怎么会有这些脏东西?不可能,王钦,你这人怎么办事这么不牢靠,是不是搞错了?”
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如今表现如此模样,只是为了让屋里躺着的富察氏遭受报应而已。
弘历把墨兰拉到位置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慢慢被安抚下来以后,他看向跪在地上禀报的王钦,说:“王钦,你说!”
“爷,侧福晋,千真万确,真的是零陵香,这可是太医亲自确认过的,奴才可不敢弄虚作假呀。”
墨兰眼眸含泪,看向王钦,整个人充满了破碎感:“那...那怎么会有那脏东西呢?”
王钦讪讪一笑:“这奴才怎么能知道?”
“起来吧。”
“是。”
弘历握住墨兰的小手,说:“别害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嗯。”
墨兰温顺地低下头,敛去眸中的精光,心想着,信你个鬼啊!要不是她机智与姑姑商量,又找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揭破这件事,恐怕再过个十来年,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富察氏真是好大的馊主意呢,既然富察氏把柄送上门来,她不要白不要啊。
后边站着当木头人的高曦月听到弘历与墨兰、王钦之间的对话,她不安地摸了摸戴在手上的镯子,家中爹爹是让她跟紧福晋的脚步,跟福晋打好关系,福晋指哪儿她去哪儿的,
这零陵香是独独侧福晋有,亦或者她与侧福晋以及青樱格格有一个算一个都有?
曦月被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给炸蒙了,她白着脸,身子虚浮地走到弘历身前,仿佛用光一身力气,才憋出这样一句话:“爷,妾也有这样一个镯子,妾怕...怕”
“王钦,你把高格格的镯子拿过来,顺道去青樱那里,把镯子拿来,一并让太医检查。”
“是。”
出了这样的事情,再没有人的脸色是好的,后边的与此事不相干的绿筠心生害怕,生怕吃穿用度被福晋做了什么手脚,而玉妍则在心里嘀咕该什么时候生孩子才不犯福晋忌讳。
琅嬅还在里头苦苦挣扎,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已经成型,如今遭受这惊吓以及被挤压,血流不止,即便生下来也难以养大,她哀嚎着,感受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一点离开身体,越发冷了,
可孩子还出不来。
“素练,爷来了吗?”
“回福晋,爷在外面等着呢。”
“你去告诉爷,我一定能平安生下阿哥的,你让他别担心。”
“是。”
然而,等待琅嬅的,并不是素练带回来的宽慰,而是零陵香一事被揭发,弘历对她不满的消息。
她听后,两眼发黑,眼泪簌簌落下,她就做了这么一件坏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发现呢?她气若柔丝,勉强撑起一丝丝力气,问:“素练,你说,究竟是怎么被揭穿的?”
“侧福晋来时,见爷在责罚海兰,便上前去宽慰,怎知当时爷暴怒,推了侧福晋,侧福晋一时间没站稳,往后跌倒,跌倒的时候,手就那么恰巧碰到,镯子断成两半。”
由于墨兰平日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素练并没有因此怀疑起墨兰,她把询问在场下人的答复拼凑出事情真相告诉琅嬅。
“天意啊!果然...人真的不能行差踏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