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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没边界的亲戚 曹穗:我还活着呢

曹穗后期基本上每日都是在昏昏沉沉过程中,舟车劳顿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一行人终于抵达洛阳,夏侯渊和赵云他们领的人显然不可能如此大咧咧地进城,只能在郊区候着。

曹穗被曹操抱下马眼睛就因为外面的阳光刺得眯起来,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已经有接应的人帮忙收拾,曹穗迷迷糊糊之间还听到有人在喊“大兄”。

曹穗一概不知,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中途有被人转过手,但因为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她便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曹操被曹彬领着去见曹嵩,丁氏则是由侍女带领去住的地方。

曹嵩后院没有正室夫人,反倒是省了丁氏和女眷打交道。

丁氏和桑一块把沾到床榻便沉沉睡过去的曹穗解了外裳、擦了擦,轻轻地移步到外间。

桑还想要侍候丁氏,丁氏拦住她,面上虽说带着明显的疲惫,但说话依旧温和,“你也下去好好歇息,晚上你还得跟在穗儿身边。”

都是赶了这么多日的路,桑只会更加疲惫,若不是把曹穗搬出来,害怕晚上照顾不好她,桑是绝对不会先下去歇息的。

丁氏没有只是沐浴后简单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询问曹府的侍女,也不是打听什么紧要的消息,只是了解了解公爹的后宅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物,家中可曾有过什么大事,也好方便她应对。

曹操连沐浴收拾下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就被曹嵩喊去交代京师的局势,怕他摸不清深浅闯祸,丁氏则是主动承担起后宅主母的职责,查漏补缺各项礼单。

只有曹穗一觉睡得香喷喷,最后都是被肚子的饥饿感喊醒,一下坐起来还有点懵懵的,就有侍女察觉到她的动静去通知丁氏,桑经过简单休整后精神奕奕地伺候曹穗。

曹穗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穿衣裳,只不过今日要见曹家众人,她也逃脱不了被打扮的命运,桑帮她里外几层穿戴好,还在扎好的花苞头上面挂着两个小挂饰。

曹穗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摇摇脑袋听个响。

“我还想着若是你还不醒来,都得要用冷水帕子叫醒你了。”丁氏一听到她醒来的消息便走了进来。

曹穗走路都还有点磕磕绊绊,但直接一头撞上她的腿,抱住她的双腿开始喊阿母。

“我才不相信阿母会这么对我。”

丁氏笑着搂住她,“平日里自然不会,但等会儿要去见你祖父,不能耽搁。”

孝这个字压下来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曹穗慢慢地清醒过来,垫了垫肚子,等会儿可是要装小淑女的,才见面自然得维持几天人设。

“我明白,不会捣乱的。”

丁氏好笑地看着她,“不过是家宴罢了,能有什么捣乱的地方?”

曹穗跟着丁氏去了正院,在门口就见到了阿父,本想要跑过去脚后跟都踮了起来,又生生地落下去,走近了才亲亲热热喊道:“阿父。”

曹操见她面色红润,和以往不同还专门打扮了一番,笑道:“我说今日阿姊身边怎么跟了个小淑女,原来是穗儿啊。”

曹穗两腮微微鼓起,努力维持面上的乖巧甜美,微笑着说出警告的话,“阿父,别趁着我要在祖父他们面前装小淑女就故意挤兑我。”

不然她疯起来可不管情况如何。

曹操一点都不怕,走到丁氏身边,故意道:“嗯…若不趁着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可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进门,曹穗立刻见到坐在最上首的老人,想必这就是她那被好大儿坑的祖父了。

“儿媳见过父亲。”丁氏见曹嵩并未多拘谨,她是曹嵩正妻母家的人,曹嵩对她向来不严苛。

“穗儿见过祖父。”曹穗倒是脆生生的就开口喊人了,差点把后面那些连串的祝福话说出口。

想到还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太出格。

“一家人团聚了便好,都不用太拘束,都坐下吧。”曹嵩对曹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对丁氏母女俩没有为难。

曹嵩望向曹穗,老人的眼睛深邃,不笑的时候确实有些吓唬人的气势,但曹穗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十分淡定地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倒是叫曹嵩意外。

这几年曹穗的名字出现在曹嵩耳边的频率可不低,起码他不一定记得曹操后宅多了几个儿女,但一定记得曹穗的名字,毕竟每次曹操写信都会把她带上,还有折腾出来的修颜阁新品更是一个劲地往京师送。

“这就是穗儿?倒是和你信中写的一般讨喜。”

曹操带着两人落座,哪怕在曹嵩那连教带训了一个多时辰,也好似没事人一般,“我和夫人的女儿自然非同一般。”

曹穗状作害羞地低头,余光瞟到祖父那被噎的脸,忍不住稍稍同情一番。

有她阿父这个越来越放飞又脸皮厚的好大儿,祖父也不容易。

旁边的曹彬开始打圆场,“穗儿如今瞧着康健,定然是大兄和嫂子精心照料的好。”

曹操想起来老神仙那回事,没有太热衷于诉说自己的慈父心肠:“都是夫人照顾的好。”

曹彬:……

大兄向来会说话,怎么此次回来越发难打交道了?

曹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想到定然能叫曹操高兴,开开心心地提起来,“大兄在济南郡声名远扬,我先在这恭贺了。”

曹操摆摆手,一副不图名利的模样,“都是为朝廷尽忠,乃臣子本分。”

曹嵩瞧着曹彬噎被回得憋屈,算是知道大儿子这张嘴是一视同仁。

“昂儿怎么没带回来?”曹嵩提到大孙子。

曹操心里吐槽难为现在想到子修了,之前训他得时候倒是舍不得分一点神问,不过嘴上老实回答,“子修在济南郡守家,他也十六岁了。”

曹嵩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曹彬充满自信的提议。

“大兄,嫂子名下无子,正好子修现已长成,人品才学都是你夸赞的,不如将子修记在嫂子名下,如何?”

曹穗总算是舍得抬头,望着旁边曹彬的脸充斥着疑惑。

名下无子?

记名?

虽然她记得曹昂就是被记在丁氏名下,但你先别着急,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还好端端活着呢。

丁氏也终于抬起头,脸色不变,但眼神却是冷下来,曹操和曹穗感受得最明显。

曹操也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皱眉道:“你操心我后院做什么?你后院妻妾不睦怎么不多上点心?夫人名下还有穗儿,日后谁都说不准,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曹彬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可见曹操这个兄长哪怕几年不见,威慑力不减。

“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心建议。穗儿若是有个嫡亲的兄长,日后也有依仗。”曹彬忍不住多说一句。

曹嵩都没眼看缺心眼的儿子。

果然,曹操没好气道:“难道不记在夫人名下子修就不会管妹妹呢?再说依仗,我和夫人还在,穗儿需要昂儿操什么心?”

曹穗忍住出去说几句的情绪,日后谁成为谁依仗还说不准呢?

这话曹彬没法接了,他总不能说总有一日曹操和丁氏两人要离去,到时候曹穗的自然不能再依仗他们。

曹彬再憨也知道这话说出口,那么年过三十的他今日定然逃不过大兄的毒手。

曹嵩开口要将这件事岔过去,丁氏却是不卑不亢道:“父亲,此事小叔说出来,那儿媳便多嘴说上几句。儿媳这些年对孟德后院还算是宽仁公平,后院子嗣更是未曾嫉妒。”

“我知道你的好。”曹嵩或许在曹操子嗣不丰的那几年有意见,但这几年随着一个个蹦出来的孩子,已然全部消失。

“多谢父亲。小叔今日提起记名之事,儿媳却是不赞同的。孟德日后定会有更多子嗣,现在只有昂儿年长还能相安无事,但若是他记在我名下成为嫡子,怕是会引起后院争端。”

本就是长子,还占了一个嫡字,日后曹操后宅的儿子长大了,自然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曹嵩脸色认真起来,想了想也是,日后他的这些孙儿被长兄压一头的时候,难免会不服,心里会想着若是他们能成为嫡母记名儿子,是不是身份上也能补平。

此乃祸家之源。

曹嵩对着曹彬轻斥道:“不靠谱的主意不要瞎出,正如你大兄所言,先管管你的后宅,正室的地位和尊严不可动摇。”

若是没有他在中间拎不清,哪个妾室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正室叫板。

曹彬引火烧身,被训得蔫蔫的。

曹穗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倒是衬得一张小脸喜庆精神,叫曹嵩看到难免又夸了几句。

曹穗以为这件事以她那倒霉叔叔被训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回房后还有第二场家庭会议。

“穗儿想不想和你大兄更加亲近?”

曹穗听到丁氏委婉的问话心中明了,认真道:“阿母,大兄对我好不会因为是不是记名嫡子而改变。阿母有我就好啦,大兄有刘夫人,若是真被记在阿母名下,日后定然会为难,和铄儿他们相处也多了几分顾忌。”

这一世刘夫人并未早忙,生女之时虽有险象,但好在黄丹红守着将人救了回来。

虽说明显体虚许多,哪怕是大夏天也会冒冷汗,但人终究是活着。

丁氏松了一口气,望向旁边的曹操,“我和穗儿想法一样,昂儿和穗儿关系好,记不记名都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有私心。”

曹操还有点懵,丁氏不等他反应便坦荡地说出来。

“我身体不能再为阿瞒添丁,这辈子都只有穗儿一个。她是女郎,我希望她在阿瞒儿女中和旁人永远不同,在外人眼里,她是你我唯一嫡出的子嗣。”

丁氏将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出来,她就是要曹穗成为曹操唯一的嫡出。

曹操还没说什么,曹穗已经感动地扑上去,“果然有阿母的孩子是块宝,我和阿母天下最最好。哪怕阿父日后不知道更喜欢哪个兄弟姊妹,但只要知道阿母心里我永远最重要,我就安心了。”

曹操:……

他木着脸望着抱在一块的母女俩,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似他宠爱旁人、更看重其他子女就已经发生在眼前了。

曹穗觉得他有被排挤在外了,不过这几年也习惯了。

他曹孟德是什么人啊,那是脸皮最厚的啊。

曹操硬凑上去,一张带着胡须扎人的脸凑到两人面前,害怕被扎的曹穗本能地一个后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嫌弃我?就你这么小小一个都气我,若是多来几个,我光是想想都头疼。”

曹穗立刻还嘴,“阿母你看,阿父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曹操一把把人捞过来,故意用胡须去扎她,“还敢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和你阿母最最好。”

曹穗被扎得一个劲地躲,吱哇乱叫,“你不是嫌我说话露骨吗?”

曹操当作没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如此露骨,但屋子里就我们一家三口,你还把我撇开。”

曹穗敷衍道:“好好好,我们一家三口最最好,行了吧?”

曹操还想继续但被丁氏阻止了,她眼神不赞同,“穗儿肉嫩,你别真把她扎疼了。”

曹操:……

他的胡子是什么武器吗?

不过看在怀里女儿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份上,没有再幼稚地逗她。

屋内的烛火昏黄温馨,曹操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承诺道:“阿姊放心,穗儿是我和你所出,定和旁人不同。”

丁氏看了他一眼,此刻确实触动。

但心底又无比清晰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此刻他的另外一些子女被定义为旁人。

她的女儿永远都不会成为她阿父嘴中的“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