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明月的视线，两个随从抬眼朝这边望过来，一人面上露出惊讶和兴奋，像看见猎物似的，还撞了身边人一下，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被撞那人只是低眸一瞬，再次对上明月时则是意味深长的浅笑。
明月见他唇齿微张，看口型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顿时心神一凝，脑子里的记忆在此时复苏。
定了定神，明月径直从两人旁边走过，到了大厅之后，依礼对铁木行了个晚辈礼。
铁木赞赏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明月身上逡巡，最后大赞一句：“不愧是大将军的千金，这般品貌，堪比我国灵犀公主了。”
关远山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拿他们的公主和明月比，也不撒泡尿......啊呸，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他的女儿，是那个娇蛮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灵犀公主能比的？
“不敢当将军谬赞，小女就是个闺阁女子，不懂事，如何能与贵国公主相较？”
这当然是自谦之语，也是故意说给铁木听的，免得他们把主意打到明月身上。
铁木却道：“无论公主还是明月小姐，都是有大福气之人。”
自己的女儿当然有福气，只是这话从铁木嘴里说出来，总有些怪怪的，关远山没想明白，但是面上还是客套道：“那就借将军吉言。”
最后，铁木拍手让其中一个随从送进来一样东西，没用什么装饰，直接就是一张虎皮。
铁木递给关远山，“大楚这边的礼仪，长辈第一次见晚辈总要送点见面礼，这件虎皮便送与令千金当作见面礼。”
虎皮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完整的虎皮就更难得，铁木却毫不吝啬送给了明月，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关远山也没拒绝，转而让林管家备了同等礼物，以明月的名义送给灵犀公主，让铁木带回去。
铁木自然也不好拒绝，又不是送给他的，收下礼物，就带着俩随从告辞。
临走前，那眼熟的随从还朝明月这边看了一眼。
明月皱眉，对关远山道：“爹爹可知那人身份？”
关远山顺着女儿所指方向，只看到那人背影，“那是铁木将军的随从，有何不妥？”
“若是我记得不错，此人我曾在燕城城外见过。”
明月缓缓将自己记忆里的那事说了出来。
三年前赤木发动战争，袭击大楚边境四座城池，彼时关远山和关明义率军到距离燕城百里之外的城郊，伏击赤木前锋营，燕城只余守军一百。
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队赤木散军，裹挟周边乡镇百姓，企图让守军开门。
守军不开，那些士兵就屠杀百姓，明月不忍见无辜人枉死，便偷偷带周寅几人和关远山留下的十来个护卫一起，从另外的门包抄散军，杀了几个敌首，散军溃败。
一部分百姓被救了下来，其中一个就和今日那随从长得一模一样。
“我记得当初马将军已经将剩下的百姓妥善安置，却不知为何会在此碰上他，而且他还成了赤木的人。”
“有没有可能只是长相相似，就跟......”关明义及时止住将要出口的话。
他本想说关明笙，不就跟母亲长得相似，但关明笙又有可能真是自己妹妹，这个例子就不成立，而且这时候提她，明月怕是也会多想。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的建议是严查此人。”明月像是没听懂关明义的话，对关远山道。
关远山点点头，无论此人是不是明月所说的那人，都要好好查一查。
如果真是当初那人，那他是如何成为赤木随从的，他扮作大楚百姓又是为何？
这些都要弄清楚。
“阿月，你去跟你母亲说一声，我要进宫一趟，午膳不必等我了。”
说完，关远山就出门去了。
关明义也道：“妹妹，我也不吃午膳了。”
明月自然知道他要去哪儿，佳人有约嘛！
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明月道：“祝阿兄旗开得胜！”
关明义红着脸跑了。
皇城外，关远山在宣武门外下了马，无论平日身份如何，此地能坐辇骑马的，只有皇帝。
今日是休沐，本不该有其他人，好巧不巧，竟意外碰到了熟人。
“下官参见齐王殿下。”关远山对着一身玄衣的欧阳照行礼。
欧阳照诧异一瞬，赶忙就将人扶起，“大将军不必多礼，将军是要进宫？”
“正是，有事需面见陛下。”
“本王也有事要见皇兄，不若我们同行。”
知道了自家女儿跟齐王的事，关远山现在特地留了个心眼，好好观察起欧阳照来。
以前还真没发现，齐王是这么爱笑的吗？
就算是同行，也理应他走在后，齐王在前，现在却成了齐王落后他半步。
这......
原本还想着侧面试探一下齐王的态度，这下好了，问都不用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既然自家女儿都认定的人，他也就不矫情，对上准女婿，说话就自然多了。
“王爷可是为了赤木使团之事？”
欧阳照一点不惊讶，自己当初潜伏赤木往大楚送情报的事，关远山是知情人，猜到他背后的势力很正常。
“将军也是为了此事？”
关远山笑着点了下头，却没多说。
欧阳照并不在意，反正待会儿总会知道。
皇帝此时正在太极殿批阅折子。
没办法，休沐是臣子们才有的，他是皇帝，案台上总有批不完的折子，没资格享受此等待遇。
所以两人没等多久，传话的内侍就来宣他们进殿。
君臣一番礼仪之后，关远山先道明来意。
“臣要向陛下告罪。”话是跪着说出来的。
“卿何出此言？”皇帝向内侍使眼色，内侍要去扶关远山起来，奈何关远山执拗着不肯起。
“今日赤木前大将军铁木登门将军府，与微臣谈及朝见一事，还送了小女一张虎皮，微臣惶恐，特来禀明陛下。”
“朕还以为多大的事，快起来，人家要上门，你还能拒之门外？”皇帝语气轻松。
话是这么说，关远山却不敢真的松懈，继续道：“臣怀疑赤木此行目的不纯。”
“怎么说？”皇帝问。
欧阳照也同样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