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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夫在外提醒:“夫人,小姐,我们到了。”

方嬷嬷率先下了车,转而去扶明月和李氏。

刚下车,明月便看到悬在门上的“镇国大将军”牌匾,笔力遒劲,气势磅礴,加上两边矗立的石狮子,整座府邸顿时有了几分巍峨之感。

除去守门的护卫,明月眼尖地发现一瘦削中年男人正在门边踱步,神色焦急,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方嬷嬷率先唤了声:“林管家。”

林管家偏头一看,忙迎了上来,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后,才道:“林泉见过夫人小姐,你们快随老奴进府吧!”

明月看他神色焦急,知道定是出了事,当即没有耽搁,请了孙老下车,又扶着李氏进了府门。

过了二门才开口询问:“出了何事?”

“老爷与少爷怕是不好!”

话音一落,李氏的身子便一下往前跌去,明月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孙老反应很快:“快带老夫过去。”

林泉不明所以看向他,明月却顾不得与他解释,只说是大夫,让他带人先过去,后又歉意看向孙老:“劳烦您先过去,我与母亲稍后便至。”

孙老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李氏,指了指明月腰间的荷包,便跟着林泉先进去了。

明月知他意思,忙解开腰间荷包,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让李氏服下。

方嬷嬷在旁看得心惊,与明月一左一右搀着将李氏扶到花厅坐下,好半晌,李氏才缓过来,望着明月歉意一笑:“母亲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明月抿着唇不说话,方嬷嬷却问:“夫人这是?”

“多年的老毛病了。”李氏简单解释了一句,复又看向明月:“母亲真的没事了,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看。”

作势便要起来,明月慌忙按住她,彻底败下阵来:“劳烦嬷嬷叫人抬两顶软轿来。”

方嬷嬷一边出去唤人,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二位主子倒像是颠倒了身份,李氏是撒娇的女儿,明月则是操心又无奈的母亲。

“有孙老在,父兄定然无事,您不要多添忧思。”方嬷嬷走后,明月就对李氏道。

她的病最忌忧思过甚。

“好好好,母亲不担心。”

嘴上应承得好,明月却知她的口是心非,不光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各怀心事的母女二人坐上软轿,她们要去映秋院,映秋院是将军府主院,如今也是关远山父子二人养病的地方。

路上,明月悄然掀开轿帘一角,但见往来下人各自忙活,手脚却放得很轻,偌大的府邸除了脚步和呼吸声,安静地出奇。

正自疑惑,忽听不远处的凉亭上传来阵阵欢笑,听声音像是少女的娇笑。

与方才的安静形成巨大反差。

眼尖的方嬷嬷早就发现小姐的动作,听到笑声,就凑到轿子边解释:“应该是明珠小姐,今日好似邀了几位官员家的千金来府做客。”

她语气平常,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然而心里对这位堂小姐的做派,却是十分不喜。

身为晚辈,自家伯父和堂兄危在旦夕,她却不分场合在人家府上宴请起客人来,当真是没有规矩,也毫无亲情可言。

但是老夫人护着,她们这些下人也不敢多说。

方嬷嬷本以为明月会有所反应,不想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放下轿帘,吩咐轿夫快些走。

方嬷嬷又是一叹。

母女二人才下轿,就看到映秋院门口围了好些人,正疑心发生了何事,便听到林管家的声音:“老夫人,二老爷,这位真是夫人与小姐请回来的大夫。”

林泉的声音焦急,明月向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便朝里面大声喊了一句:“林管家,这是怎么了?”

围着的众人闻言纷纷转身,看到方嬷嬷以及她身边的李氏和明月,自动让出道来。

明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不需她吩咐,方嬷嬷便将人都打发走了。

母女二人走近,也看到门口伫立的几人。

林泉站在进门台阶的下面,正急得满头大汗,身后是老神在在的孙老。

台阶上面站着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作妇人装扮,另一个年纪与明月差不多,穿一身葱绿色长裙,模样很是出挑。

即便没见过,明月也猜到那四人的身份,老妇人就是她的祖母雷氏,中年男人是二叔关远青,妇人应是二婶薛氏,至于那个姑娘,应当是方嬷嬷所说的彩云小姐,她的表姑。

李氏拉着明月走到四人面前,朝雷氏盈盈一拜:“儿媳(孙女)拜见老夫人。”

李氏没有唤母亲,明月也没有叫祖母,老夫人这个称呼既不失礼,也不会显得过于亲近,最合适不过。

雷氏两鬓斑白,面色蜡黄,在她们来之前便是一副沉郁之色,这会儿见她们过来,瞬间就像找到了出气的口子。

只听她大喝一声:“李氏,那人可是你带进来的?”手指向林泉身后的孙老。

李氏朝孙老看去,又转过头,白着一张脸对雷氏道:“是的,孙老是我们请回来为夫君同义儿瞧病的。”

雷氏迟迟不肯让母女二人起身,李氏刚恢复的身子又有些撑不住了。

“瞧病!宫中太医都没法子的事,他能治好?莫不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要趁机谋害我儿。”

雷氏此言便有些重了,若只是怀疑孙老身份,李氏尚能耐心解释几句,可她后面一句,分明是有心将她和明月都算在了其中,污蔑她们伙同江湖骗子谋害自家夫君与儿子。

“老夫人,”李氏声音不由拔高,人也站起来,语气肃然道:“请您收回方才的话,孙老医者仁心,不远千里赶回来为夫君和义儿诊治,他老人家医术高明,怎么会害人?再者,里面躺着的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亲子,难不成我会联合外人害他们性命?”

李氏少有如此爆发情绪的时候,一口气说完,已有些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明月在旁暗自托住她的手,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他?你可知方才他都做了些什么?”雷氏彻底被激怒,一字一句道。

李氏堵着一口气正要再反驳,明月悄悄拉住了她,然后若有所思看向孙老,见孙老也看向她,还神情自若地捻了捻胡须,便收回视线对上雷氏:“可是有什么误会?”

“哼,误会,方才我们瞧得清清楚楚,他拿刀割了义儿的皮肉,还在老大身上要穴插上无数根针。”想起方才诡异的场景,雷氏便觉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