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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说得心惊,颇有些魔怔。

挽南眉头一皱,手一伸在其耳边打了一道响指,轻喝一声:“明!”

听到这一声轻喝,满满陡然惊醒,一抬眼便是对她眼神关切的三人。

随即晃晃脑袋,神色懊恼,抿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她神思清明了许多,挽南才放下心来,又瞧她有些不自在,转而指着桌上的冥纸问道:“哪里来的?”

“官城北巷。且无论我驻足问什么,都无人言语,只是给我这样的冥纸一张。”满满回过神,听着挽南在问她,便将方才魔怔的事情先压下,直接向挽南道。

思忖了一番,满满又补充:“若我所料无错,西巷也应当是这般模样。”

“那刚刚追我们那些滔天的怨气是怎么回事?”扶光突然在一旁插嘴。

“应当是因为我接了那冥纸。”满满眉宇间带着愁绪:“问话无人回应,我便试着接了冥纸,再之后,便是你看到的那样。”

陈三愿皱了皱眉:“滔天的怨气?”

“好像这般说也不大对,只能说怨气的确十足,甚至占据半城。”

扶光摇了摇头:“但最奇怪的是,这怨气只在北巷和西巷盘桓,东巷南巷还有主街依旧天下太平。”

听到这话,几人心中怪异感更甚。

东拼西凑的,竟也凑不出全貌。

手指嗒嗒地敲在桌上,挽南突然看向满满:“可看清办丧事的人家里,去世的多半都是些什么人?”

满满:“我未走完北巷,但一路看去,年迈者居多。”

挽南闭了闭眼,一时无话。

“你呢?”陈三愿点点扶光的手,换个方向问他:“可有感受到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扶光,只见他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迷茫。

“阿兄问你可有感受到什么?”满满看不下去,索性重复一遍:“你年少时有些不同寻常的际遇,应当能感受到一二。”

扶光恍然大悟:“容我想想。”

“是有几分不同寻常。”不消片刻,扶光便兴奋地开口。

“我与满满是从北巷出来,如若是因为我们而触动了怨气,那按理说北巷的怨气应该更大,或者说,至少,西北两巷的怨气应当一样大。”

“但跑出来时,我发现西巷的怨气却比北巷要大许多,最为奇怪的是,隐约还透着一丝神官之气。”

西巷?

挽南品着这话,好像要嚼出点味道来。

陈三愿面露不解:“会不会是因为西巷逝者更多,毕竟你们还未来得及去西巷看过。”

扶光眼里全是肯定,对自己的感官一贯自信:“我们今日去时,遇到了西巷一幼童,从他口中探得的消息来看,西巷孤苦,人家鲜少。”

满满无缝衔接道:“北巷人家则多些,逝世者众多。”

“也就是说,光凭人数上,西巷的怨气应当比北巷小才是。”扶光摸着下巴补充。

满满也跟着定下结论:“西巷不对劲,且这怨气怕是有人操纵。”

陈三愿和挽南点点头,同样认可这个观点。

“那一丝神官之气又是怎么回事?”陈三愿又接着问扶光。

“若有若无,飘渺不定。”扶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直到现在,我也只能说,就那么一刹,我好像感受到过,而且无法确定是西巷还是北巷。”

听到这里,挽南又对扶光和满满道:“我们去道观的时候,并未看到观主说的四位小神官的神像。秋雨来临时,你们可有在外面找到那些小神官的神像或者供奉?”

“东巷越府,南巷李宅。”

“主街胡家。”

挽南疑惑道:“三个?”

见两人点头,挽南又道:“西巷与北巷呢?”

扶光和满满集体摇头。

“我们去时,西巷与北巷早已冥纸漫天。”满满回忆着方才的情景:“再然后,便是被那些怨气追个不停,没看到究竟是否有神像。”

“还差一个啊。”挽南有些捉摸不定地看向扶光:“你感受到的那一丝神官之气,可与这三位小神官的相同?”

扶光果断摇晃的头给了挽南肯定的答案。

思忖一番,挽南了然:“少了的那一位,在西北二巷。”

挽南此话一出,扶光惊叫道:“西巷与北巷出了此等事,这官城竟只一位小神官伸出援手?”

挽南和陈三愿未说些什么,满满便先换了个思路道:“这官城诡谲,谁敢确信那神官就是去援手而非下手的?”

“是极,这四位,若不是沆瀣一气,就定然各怀鬼胎。”陈三愿也在旁边不紧不慢的插道。

陈三愿的话说完,挽南倒是想起些东西,果断送他一巴掌清醒:“你要是再不说道观里那女子到底喃喃自语了什么,就从此地滚回幽都去。”

陈三愿捂着被打断胳膊,一字一句分外清晰:“那夫人说:我儿慧敏,不应绝此,愿以己殉道,求血换生。”

扶光和满满二人年岁轻些,听到此话,面色和外头乌压压的黑云一般,沉得可怕。

鹊人氏是医家,又与世隔绝。

一族虽传承千年,如今已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血是可以这般用的。

既然是在溯洄殿的道观,想也不想便知道,定是那一脉惯使的旁门左道。

陈三愿见他二人面色不虞,没说些什么,只紧接着提醒:“那女子最后的状态堪称疯魔,想来,是求仁得仁了。”

话已经说到这一截,不少东西已然有迹可循。

挽南看向陈三愿:“阿愿,你我夜间去探探那吴夫人家,然后再试着寻一寻你今日闻到的香火味,找找究竟出自哪家。”

陈三愿点头,可靠的气息让人安心。

突然,挽南一转头,对着扶光和满满道:“你们也一起去。”

——

夜沉沉,月皎皎。

官城的主街和东巷之间。

有四个人影跑跑停停,跑的是挽南、陈三愿和满满,停的是扶光。

扶光也没办法,他的眼睛受过暗疾,白日里都看不清太远的东西,何况这夜间。

挽南三人跃回扶光身边,围着扶光转了两圈,也只得无奈。

看扶光这副模样,挽南也知道他也许要慢许多了,歪着头想了想,对他和满满道:“本来也有两个任务,那气味你们不知道,正好便由我同你阿兄去寻。”

说着她扭头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一处宅子道:“吴宅已经不远,你们过去就是。慢些倒也正好,毕竟夜深人静,才是群魔乱舞的时候。”

见扶光和满满点点头,挽南和陈三愿便隐入夜色,迅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看扶光看着陈三愿和挽南消失的方向,迟迟没有回神的样子,满满轻声道:“阿兄和阿嫂并非是因你看不清才提议分开行动。”

扶光点点头,表示知道。

随即想到些什么,他扭头看向满满,脸上笑嘻嘻:“你说阿兄人这般威武,怎的化形圆润秀气的那般可爱。”

满满:“……”

她就不应该犯这个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懒得理他,满满起身准备离开,还冲着他道:“与其睁眼瞎撞,倒不如直接闭上眼,只用感官行事。”

顿了顿,满满看着这夜色,终归有点不放心:“我会在你前方不远处,试着用你的感官感知我的气味与脚步声。”

满满说完,几个弹跳便消失了。

见满满几下便逃离了他这潦草的视线,扶光略微有些恼。

拦也拦不住,只得暴躁的弹起来狠狠跳了两下。

又发现下不知何时踩到了一张冥纸,扶光浑身的汗毛炸起来。

赶紧闭上眼,逃也似的往满满消失的地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