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与大门离得近,江逢宁下意识回头。门边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皮肤是小麦色,脸和五官却生得很秀气,脸上的表情有点不爱说话的冷。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男子身后还跟着许多穿着打扮一样的人,一下子将门口处挤满。
许是见江逢宁眼中同样的陌生和诧异,年轻人在原地又看了她几眼,好似再次确认。
他大步走进来,身后的人留步在门外站成两排。
“是郡主吗?”
这话一出,江逢宁就瞬间想起来他是谁了,他是宣阳王府的对境!
他怎么会来?
江逢宁有些惊讶,但还是装作不认识地问:“你是宣阳王府的人?”
身前的对境闻言立刻朝着她行礼道:“属下是宣阳王府对境,孟维孟将军收到少主的信后,派属下前来,有些话要带给少主。”
江逢宁连忙叫人起身,转身让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二先行离去。
才对对境说道:“那你随我来。”又特意指了指门外的人:“先让他们进来歇歇。你们一路赶来找了我许久吧?”
对境跟着江逢宁上楼,一边回答道,言语间很恭敬:“我们的确在饶州找了几日。擅自调查少主行踪,还请少主恕罪。”
江逢宁笑道:“无妨。”又好奇地问:“你没见过我,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对境如实回道:“属下见过王爷的画像,少主与王爷十分相像。”
江逢宁闻言低头沉思,手上的疤让她很确定她就是她。那这么说来原主和她也长得十分相似了。
江逢宁带着对境进了房间,站在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后示意他坐。
对境站着没动,江逢宁在对面坐下喝了一口茶,再次示意:“快坐下。”
对境这才坐下来,在江逢宁的注视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又立马放下。
反手将身上的包裹取下放在桌上,里面包的东西看着形状像是一只盒子。
江逢宁忍住眼中的惊喜,这东西也太眼熟了吧!
“这是将军为少主准备的。”
果然。
这就当初孟维给的那只百宝箱!
对境紧接着说:“将军收到无衍剑尊的信后,就派人去无界山接少主。
但后来少主突然在信中说要留在饶州,将军很担心,就特意准备了一些药和解毒丹让属下带来。”
江逢宁闻言心口一窒,师尊竟然给宣阳寄了信,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将心口的酸涩压下,她轻轻一笑:“谢谢,辛苦你们了。”
对境闻言面上一慌,连忙道:“少主言重!”
江逢宁起身去将矮榻旁边还没有动过的点心端过来放在他面前。
招呼他吃:“你还没有用午膳吧?先垫着,我待会儿让小二开房,再给你们准备饭菜。”
对境一愣,江逢宁脸上的笑亲切而温和。半晌他短暂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很快消失在抿直的唇边,有些紧张道:“多谢少主。”
江逢宁摇了摇头坐下来,一边看他吃一边问:“孟叔要和我说的话是什么?”
对境自小待在军营中,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讲究,他慢慢也不再拘谨,咽下口中的糕点,道:“将军说,待少主之事了结,让属下护送少主去上京。”
“可有说为何要去上京?”
对境解释道:“盒子里面还有一枚令牌,王爷逝去后,皇上下旨让孟将军统领边境守境军,接管王府。”
“但将军说圣旨上皇上还说了,待少主及笄,让少主带着令牌入京,再论宣阳兵权。”
江逢宁若有所思,皇上这是要看看她有没有能力接管兵权呢?还是要直接收回兵权?
复杂。江逢宁不想管,拖到最后再说。
还是当下更重要。现在百毒丹有了,人也有了。不过她不想过多牵涉到宣阳王府的人。
所以她不能让对境去查佗桑,那只有照原计划来了。
思绪落定间,隔壁突然间传来一下刺耳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江逢宁立即起身,说了一句:“你先慢慢吃。”便连忙朝门外跑去。
推开隔壁的门。首先落入眼底的是屋子正中央的地上,死状异常惨烈的花瓶。像是被重力摔下,无数碎片四散开来,有的甚至还弹跳到了门边。
晏云台就站在一地碎瓷片中。
江逢宁愣在原地看着他,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了?”
晏云台黑袍之下的手蜷缩了一下,他眼神直勾勾地锁着她,勾唇笑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而已。”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江逢宁眉头蹙起,眼中的不解更加浓郁。
只是不小心?怎么看着不太像?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真的是不小心打碎的吗?”
见她关注的点竟然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晏云台面上虚假的笑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抿着殷红的唇,长靴踩在满地碎瓷上,在江逢宁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满脸阴沉地朝她走去。
看她蹙起的秀眉,他眉目阴翳,语气有些冷:“你不高兴么,江斤斤?”
他已经让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喝茶吃点心了,为何还要生气?
难不成真的觉得被打扰?
眼底压抑不住露出凶光,内心的暴躁逐渐将眼尾逼红。
江逢宁,你最好——
倏而,江逢宁伸手抬起他在袖子下的手,眼睛盯着他被瓷片的手背,低低叹气:“今日还是受伤了。”
晏云台猝不及防间怔住。
江逢宁抬头看着他:“你说你砸花瓶干什么?”她强颜欢笑,说出善意的提醒:“晏难,我们的钱已经不多了。”
刚才虽然那样问,但江逢宁已经猜到了。什么花瓶会不小心摔到房间中央来,而且花瓶摔得这般碎,只有可能是被大力砸在地上的。
晏云台是故意摔的。
至于为什么,江逢宁觉得大概是晏云台心情不好。因为今夜他又要看见他最讨厌、又杀不掉的容生了。
被她发现了居然还差点恼羞成怒。
江逢宁对他说:“下次摔的时候自己离远一点。”
江逢宁握住他的手,想带他去她房间里找点药抹一抹。
回头就见对境站在他们身后,而且不知道已经站多久了。
江逢宁在外人面前很容易不好意思,面上有些尴尬,在晏云台袖子下牵着的手就要松开,却被晏云台抓回来握紧。
江逢宁有些惊讶,这还是他们相逢以来,晏云台的第一次主动亲近。
面前的对境见状极有眼色,连忙福身,转头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