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信鸽
几天之后。
J在餐馆内，看着手上的信封。
他没有选择拆开，而是走进了房间内，环视着周围。
地面的灰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噢？这个破洞待在这儿多久了……老伙计，那时候可真抱歉。我真不该拿靴子踹你。”
他取来工具和材料，一点点地修补着当初那一个被他踹出来的破洞。
“咚咚咚……”
锤子的声音在房间当中响起。
再待J起身的时候，门上久远的破洞已被木板弥合。
“呼……终于修好了，老伙计，现在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斯普特尼克看着J起身的背影，漂浮在柜台后，欲言又止。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J先生……您真的要转让这家餐馆的管理权吗？”
“别担心，女士，会有新的阔绰的家伙来接手的。”
他向门外看去，莱格斯的身影已经在街角出现。
他没有忙着出去，而是先将那一封信拆开。
里面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并不想提笔写这封信。】
【但我曾经保证过，如果有朝一日，当我们能平起平坐，我会说服你接受我所选择的道路。】
【我以为，当我站在与你同样高的地方，我便会拥有与你正面对峙的勇气。】
【当我的脚掌能踏到你未曾涉足的土地，当我的双眼看见了你所看不见的前方，我以为我能让你认识到你的愚钝与自私，你也许会以我为傲……】
【但此刻，当我真正面对一个有着生命威胁的任务时，我觉察到我并非如我所说的那样勇敢。】
【我的笔在打颤，我知道我想要逃走，我不想面对危险，亦不想失去手中的拥有。我不想死得默默无闻，更不想死在美好的结局到来的前一秒。】
【于是我想起，我跟你说过：“人是愿意死的。”我想起你听到这句话时，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啊……那时候的我感到自豪。】
【“我总算是吓到这个大个子了。”】
【如今，我却想咒骂当时的自己，因为这并不光荣，打败你并不光荣。】
【因为，我明明知道——这仅仅是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伤害你的人。】
【……】
【我的职位已足够令我能与你平起平坐，我们一样高了，哥哥。可是……我突然后悔了，外派调查任务的同行职员，现在正在敲响我的门扉。】
【他大声喊叫着：“保利娜！保利娜！”】
【我多想，我多想现在在外面敲门的人是你。】
【我希望你敲开门，拦住我。】
【可那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的念头，我明白我的恐惧，正如此时我也明白了你当时第一次害怕的面孔。】
【我明白，此时此刻，还有无数的平民在受到折磨与煎熬，敌人又割开了基金会同袍的喉咙，一个家庭溃散，一栋楼宇倒塌，有孩子无家可归，同样有人痛彻心扉。】
【而我并不勇敢。】
【但我明白，在这场时代的悲剧之中，总要有人伸出手，否则我们将分崩离析，否则恸哭会传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世界上不存在只有一滴水的海，也不存在只流一滴血的战争，也从未有过——仅有一片瓦片的屋顶。】
【人类、神秘学家……我们各执己见，各司其职……如果没有凝聚，我们都将沦为一片乌有。】
【我是一场时代洪流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块挡石，随时会被冲走，随时会被遗忘。】
【我是一个怯弱、胆小的人类。】
【但我也是圣洛夫基金会的一员。】
【如今，时过境迁，我意识到，我才刚刚真正获得了当初说出那句话的勇气：“人是愿意忍受痛苦，人也是愿意死的。”】
【砖石会筑成围墙，雨迟早会有停下的一天。逝去的人儿不再，但新的时代终将来临……】
J的手微微颤抖。
他深呼吸了一下，压制住了微微湿润的眼眶。
门外正有人招手。
莱格斯站在门外，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和他长相极其相似的人。
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并没有穿着他身为黑帮老大的那一件黄色西装，而是穿着一件居家休闲服。
在他的身边箱子上，还放着一个刚刚拆开来的信封，上面搭着一封录取通知书。
那一个大学J知道，是旧金山内一所很有名的大学。
“该走了，J。”
莱格斯没有走进餐馆，只是在外面对着J微微点头。
“……”
他将门上保利娜的照片摘下，接着把信纸对折，抚平——
一齐收入了胸膛的口袋。
像她当初那样，走出了门扉。
…………
“所以，J的选择是加入圣洛夫基金会。”
凌依坐在新装修好的旧金山人联办事处内，看着迪伦，说道：“他就没有想过加入人联？”
“我们劝过了，可是……”
迪伦犹豫了一会后，继续说道：“他说他想重新走一遍保利娜的道路。”
“……”
“尊重，理解，包容。”
“虽然他没有选择我们，但是他在这一次的事件中表现很不错。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帮着照付一下……虽然我觉得我不说你们也会这么做。”
“嘿嘿……”
迪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凌依摇了摇头，没有去干涉两人行为的打算。
本来人联对于外勤的管理就不算很严格，他们基本上都有着很高的自由度。
“根据行政官的安排，你们还是在这里作为办事处的主要负责人。不过，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决定在每一个办事处内都内置两套‘突袭者’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很大一笔开销，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行政官的一片心意。”
“特别是，不·要·摸·鱼。”
迪伦闻言打了一个激灵，看着凌依的笑容，分明在其中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意。
他立刻将右拳置于左胸，行了一个人联军礼。
“是！首席，我们一定好好干！”
“嗯，放下吧。玛蒂尔达那边怎么样了？我最近忙着将陆远从“突袭者”里捞出来，没有关注基金会的事情。”
“……”
迪伦沉吟了一下，组织了一些语言后，说道：“她在这一次行动中贡献很大，估计会得到一定的晋升。不过，现在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当地基金会。”
“她去哪儿了？”
“去探望她的母亲了。据她所说，此次行动中，那群商贩和温妮弗雷德女士，都多次在交谈中提及了她的母亲……因此，她去往了基金会的安全屋，去探望她的母亲。”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基金会的安全屋在哪里。或许您去他们会说，但我和丹尼尔是没有这个本事了。您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维尔汀那边联系了我，说她接到了一个地址位于阿美莉卡，德克萨斯州的任务。这一个任务之前好像是玛蒂尔达负责的，只是旧金山这里出事了，玛蒂尔达又刚好在旧金山，所以她就来负责有关启明会的事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可能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德克萨斯州。”
“对了，‘那个’拿到手了吗？”
迪伦点了点头。
“已经经由阿尔法小队的剩余成员，送回欧米伽了。首席，您说，‘那个’真的可以帮助我们……”
“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尝试。反正目前我们对基金会的诉求并不高，以这一次行动的贡献值来换‘那个’，也称不上亏。”
“哦，这样啊……对了首席，当初与您交战的那一个女子……”
“我们没能留下她。”
凌依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她的速度很快，我当时又在施术，不能让陆远离我太远。所以，如果她有心撤退的话，我们是拦不住的。”
“虽然陆远在与她交战的时候，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窃听器，但是后面我们跟着信号过去时，发现她已经将窃听器取了下来，扔在了一个草丛里。”
迪伦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失去了她的所有踪迹。”
“是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只是一点猜想。”
迪伦想到了他去基金会时那些职员的对话：“我在基金会里听到，最近基金会失窃了一批藏品，其中不乏极度危险的物品。”
“而陆远队长又说，那一个女人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么会不会是……”
凌依明白了迪伦想表达的意思。
他内心并不对这一个猜想有什么认同，因为没人规定在那一个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得聚集在篝火附近。
不过这多少是一个方向。
所以，凌依也点了点头，表示会去和基金会方面核实这一件事情。
“好了，就这样吧，迪伦。”
他看了看腕表后，拿起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办事处。
“记住我给你的任务，有什么事情立刻向行政官汇报。”
“是，首席。”
凌依点了点头。
“我得走了，不然，可就赶不上与维尔汀她们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