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得而复失
“都停火！”
就在玛蒂尔达的小队成员准备释放神秘术的时候，凌依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他一边将通讯器塞到口袋，一边构建了几道隔绝双方的屏障。
他看了看J，又看了看对J对峙的玛蒂尔达，颇为无奈地说道：“几位，其实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的……”
“J，将刀放下。玛蒂尔达，让你的人将术杖收起来。而且……”
他看向了环状水星。
“环状水星小姐，请将那个正在燃烧的草药熄灭。
我不希望我亲自动手。”
“……”
众人沉默了一会后，都按照凌依的话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作为十足的中立方，凌依是最适合调停的角色。
“我们先进去吧，各位。”
凌依看了一圈已经明显注意到这里的群众们，对着玛蒂尔达和J说道：“我们已经吸引太多注意了。”
…………
帐篷中，J率先开口，说道：
“告诉我，保利娜现在是不是还躲在基金会的某个小房间里，为了让我签署保密协议，才把你们派了过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我们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我们过来是为了带你和那个假人回去，你们已经严重违反了《圣洛夫基金会访客协议》的保密守则！”
“J，我想我们得换个问法——”与J一起前去基金会的先驱者站了出来，对玛蒂尔达问道：“玛蒂尔达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J的妹妹已经殉职？
你们先前所提供的照片与本人大相径庭，我们无法相信那些荒谬的证据。”
“……”
面对着来自先驱者的提问，一向擅长于语言交锋的玛蒂尔达罕见地闭上了嘴。
她看了看J，发现眼前的人看似不羁，但眼神却格外关切。那是对至亲才会有的沉重的情绪。
随后，她看了一眼凌依，发现他并没有说话的打算之后，只能说道：
“可恶，怎么说才好……总之，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任何要欺瞒你们的理由。倒不如说，这一切本就不该让你们知道……”
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当下要如何才表达得适当。
“我并不了解你们所认识的保利娜。但至少，曾经在基金会与我们共事过的保利娜，确实已经牺牲了。至于照片与本人不符的问题，总部正在着手调查同类事件——但解开这个谜团，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我的职级并不足以知晓全貌……而且因为保密的必要，玛蒂尔达不能透露任何消息给你们。”
说完，她就等待着J等人的反应。
但是她却发现，那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
“哈……我懂了。”J发出了一声嗤笑：“这个调查员也只是个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小家伙。”
“你说谁是小家伙！”
玛蒂尔达有些恼怒地站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你不信的话去问凌依，他肯定知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闭上了嘴。
原本坐在一旁看戏的凌依突然被提到，顿时一脸懵逼地看着玛蒂尔达——同时也迎上了J等人的目光。
“凌依先生，这是真的吗？”
先驱者很郑重地问道：“这个回答对我们很重要。”
“……正如玛蒂尔达所说，我们对‘那一场雨’的研究还处于起步时期，很多时候只是知道一些现象，但不知道现象过后的原理。
玛蒂尔达没有说谎，我们人联也观测到了类似的现象……我们的一名特工曾经回到过了他所处的时代，发现了类似的现象。
他所生活的痕迹完全消失，他的母亲也不见踪影，就连生活在当地的人们……即使都是他所熟知的名字，但相貌却也完全不同。
所以J，节哀。”
凌依肯定了玛蒂尔达的话，没有修饰，没有犹豫。
“你们无法证明，我和先驱者也不会和这位小家伙回去。”
J摇了摇头，没有接受来自人联首席的话语。
“这……”
玛蒂尔达也犯了难。
她真的无法透露更多的东西了，更别说这本来就没什么可以透露的……他们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暴雨的具体作用机制。
事实上，刚才凌依已经几乎触及到了基金会所设下的可透露情报界限，只是因为他并不是基金会的人，所以玛蒂尔达没有出言提醒。
虽然她提醒了也没什么用。
面对着固执的J，她想了一下后，提出了一个方案。
“……那么，只要我证明了这位女士已经真的牺牲……你们就愿意乖乖跟我回去，对么？”
从口中轻飘飘地，她提出了一个交易。
所有人都陷入了犹豫，沉默。
“……”
J和先驱者对视了一眼后，先驱者对玛蒂尔达说道：“……只要你的证据足以让我们信服。”
“好吧，你们最好说话算话……我并不想打击你们，但如果你们非此不可……”
她推开两人，抚平桌台上的黑色天鹅绒布，将水晶球放置于中央。
“我是水晶占卜师。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个能力代表着什么。请交给我一件象征保利娜女士身份的、她曾使用或拥有的物件，这个物件必须要与她的过往有着深刻的联结。
我会循着它的气息，揭开迷雾，为你们找寻到她存在的痕迹或所在……但若等我揭开迷雾，发现在那之后空无一物……这通常便意味着只有一个可能。”
她顿了一下，没有明说这一个可能，只是说出了最终的结果：“——而那时，你们就必须得跟我走了。
另外，据我所知，能量疗愈师通常拥有敏锐的灵性感知力，可以洞察神秘学家在占卜时能量的流动……这位女士，她应该可以在场证明我的占卜。你能做到吗……女士？”
她在环状水星的眼前挥了挥手。
面对着玛蒂尔达的动作，环状水星从思考中反应了过来。
“……我刚才已经见到了能量从你朋友们的手心，流向了术杖……于我而言，这不可能隐藏。”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现在最终的问题就在于——当事人是否同意。
“J？”
先驱者向着J投去了视线。
他把肩膀靠在柜子边，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答复。
“保利娜肯定没想到她最信任的基金会帮手，如今将亲自揭穿她的谎言……我这个笨妹妹，这下该知道她哥哥对付她绰绰有余。没问题，小家伙——拿去吧。”
一只软绒绒的玩具小熊，松散的绒毛已脱落了不少。那是她为这个家族留下的最后一件礼物，他当然保留着。
一切皆已就位，女孩抚平胸膛的躁动，缓和下呼吸。
“开始吧。”
双手覆上水晶球，她紧闭双眼。
缺少了月光与潮汐的加持，她的气息有些许紊乱。
但没有关系，如今她只需要证明一个生命的存在……甚至不需要一个确切的所在。
“牵引物品的丝线，追寻这位所有者的迹象……请回应我的叩问。”
水晶球透过手指，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一团沉甸甸的迷雾升起，充溢水晶球。
“……！”
J虽然说着不在乎，但是他的目光也不可避免地被玛蒂尔达的动作所吸引。
“褪去薄雾，褪去隐匿者的外壳，请显现她的实相——尽在我们眼中。”
“……”
许久，涌动的迷雾已然褪去……
女孩的双手离开了水晶球，眼睛瞥向别处，不再说一句话。
摆放在一旁的小熊仍炯炯有神地盯着水晶球。
面对着这个结果，凌依叹了口气，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嘿？小家伙，我们可还没有看见任何结果，你怎么突然撂摊子了？”
“J……”
疗愈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次占卜，正如她之前所说，已经宣告结束了。”
而男人不以为然。
他知道这次他很冷静。
“天呐，饶了我吧，你们这帮基金会的把戏还没用腻歪吗？这次又是什么糊弄人的把戏？！你对这颗水晶球动了什么手脚……嗯？为了让她躲下去，你们有必要——”
“J！”
假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回荡。
他看着脸上表情异样的J，有些不忍地说道：“……她已经不在了。”
“抱歉……J。”
“…………”
没有惊诧或是愤怒，远处的J如此平静——
连面容也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心如死灰，也绝非恍惚。
“你……还好吗，我的伙计？”
“不，我没事。”
嘴唇并不震颤，身体没有摇晃。
“原来是这样……”
他望向水晶球。
他的嘴唇几不可见地微张，想言语些什么，又合了回去。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他撇过头，望见远处喧闹的人群中，正有位年轻的女孩戴着花环舞蹈，悠悠地旋转——
旋转。
掌声此起彼伏，喜悦充盈着人们的脸。
他想他是时候该声泪俱下，或者向全世界挥空拳头，甚至砸烂那颗真相的水晶球。
但他没有。
他站在那里，接受着这股前所未有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