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千以为江河会躲在哪里冷静一下。
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他像无事人一样，正在看靖安和凤城的舆图。
孙千好奇凑上去，”主帅想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江河看了一眼他。
孙千这人勇猛有余脑子不足。
让他冲锋他比谁都不要命，可是让他动脑子，就是要他的命。
见江河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孙千也不恼。
他比江河也就是多长了年纪。
处处都不如他。
”主帅！喝酒。”孙千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壶酒。
江河的眼睛这才从舆图上移开。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
江河问：“以前你们杀过百姓屠过城？”
孙千道：“都没夺过南宁的城池，哪里去屠城，总不能屠大庆的百姓。”
江河松了一口气。
毕竟南疆离上京上千里。
他们要做出丧尽天良之事有心隐瞒也可能隐瞒下来的。
“不过...”孙千话锋一转，“我们虽然没有屠过城，但烧杀抢掠的事却没少干。”
江河心中一沉，脸色变得凝重，他知道战争的残酷性。
但听到这些还是让他感到难受。
孙千灌了口酒，接着说道：“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时候为了胜利，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但主帅你不同，你心怀天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苍生。
但是不是所有的将领都像你一样，他们会为了活下去，在 普通百姓嘴下抢食也是有的。”
江河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能够减少无辜之人的伤亡。战争本就残酷，若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何乐而不为？”
孙千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两人沉默片刻后，又继续喝酒。
“与你讲个故事吧！”孙千看着江河，见他没有反对，继续说了下去。
“三年前，孙家军也曾经拿下了靖安城。“
江河看向孙千，他颇感意外。
对各个地方的战况，江河自认为情报收集得很全面。
”拿下靖安城？“
”嗯，这个消息没有传到上京，那个时候孙源还在孙琦的手下。“
”孙琦你知道吧！“孙千问了一嘴。
”鼎鼎大名的人物。”江河接话。
“呵，只是死的却是悄无声息。”孙千不以为然。
因为孙琦的判断失误，他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这在孙家军里是不可言的秘密。
”他的死是孙家军过不去的坎。“孙千继续说。
”他死后，孙池这才有机会接手了孙琦的位子，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孙家军才分成了两派。“
江河没插话，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对于孙家栋这段历史，有所耳闻。
无非就是嫡系没人，又不服旁支。
对于孙琦的死上京总是讳莫如深。
江河对他的死也了解不多。
反正就是死了，打仗总是会死人的。
“皇帝有意打压孙家，孙琦心知肚明，在南疆的孙家军急需一场胜利来对皇上表忠心。”
“孙琦也确实做到了，那些时日我们都憋着一口气，就是要打到南蛮子的老家去靖安城也被我们拿下来了。
将士们都很高兴，准备大干一场。以前我们也会悄悄的潜入村庄抢点粮食，上京的粮草总是不会及时供给，平时士兵种的粮食根本撑不到朝廷的供给。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去敌方的村子抢夺。
这一次可以放开来抢了。
以前孙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一次却严令我们不准栋靖安城的一粒粮食。
孙琦想要把老百姓的心也收服。
可是靖安的老百姓早已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控制了靖安城之后，百姓们在家藏着南宁士兵，又让老弱妇孺在我们的军营附近的水源下毒。
而孙琦下了命令，我们不能杀一个老百姓，让老百姓放宽心，他们还可以与平时一样劳作。
靖安的百姓怎么会相信，在南宁士兵的煽动下，他们就连山上的草木都下了慢性毒药。
这毒在三天后才发作出来，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南宁士兵已经大规模进攻了。
士兵们此时都中了毒，哪里是南宁人的对手。
就连孙琦也被他们掳了去。
一个军队的将帅竟然成了敌方的俘虏，这是致命的打击。
孙琦看到大势已去，他不能拖累剩下的孙家军。
于是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主帅自戕，孙家军更是溃不成军。
闻讯赶来的孙源拼了命抢回来孙琦的尸体，他不能让孙琦的尸身成为敌军将领的军功。
辛苦打下来的靖安城不到三日就回到了南宁人的手中。”
说到此处，孙千看了江河的脸色。
看来江河还是不为所动。
孙千继续道，“孙源抱着孙琦的尸首，痛哭流涕。他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如果自己能够早些察觉敌人的阴谋，或许就能够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也怪孙琦太善良了，如果当时他下令屠城，孙琦就不会死，那些可恶的百姓就不会与南宁士兵勾结在一起，那一次孙家军大伤元气。
好在孙琦没有急着把夺了城池的消息传回上京。
他自戕的消息也被封锁了。
上报到上京的消息是孙琦战死。
这对孙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此时的孙家正在被皇帝清算，孙家众人生怕一不小心就有抄家灭族的祸事。
孙琦的死根本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因为朝廷许多人认为，孙家就是该死。”
“你也在怪孙将军，怪他没有下令屠城，就像今日其实你也是赞成屠城的是吗？”江河突然道。
孙千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屠杀靖安百姓，孙将军也不能活过来。而且，我不屠城，不是让他们不付出代价。”江河道。
孙千立刻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就这样白白放过南宁人。”
“孙将军为他的失误以死谢罪了，你还要怨他到何时？”江河看着孙千，一字一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