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快逃!”令狐晓咬紧牙关,粗气从鼻孔中喷涌而出,他如鬼魅一样在灌木丛中极速穿梭。
他右手持剑,左手撑地,双腿不断交错,时而像猎豹般扑地爬行于藤蔓之下,时而又似灵猫般轻盈跃起在巨树之间。灌木丛中的尖刺无情地刺入他的身体,他却毫无察觉;前方的藤蔓挡住去路,他立刻挥舞利剑,将其斩断,继续奋力前行。
令狐晓此时正身处于中州西山的密林之中。
此刻已至后半夜,密林内一片幽暗朦胧,视野模糊,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甚至连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听到自己那不再均匀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声。
今夜,他已经在这片密林中潜行了五个时辰,却全然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从树的大小和粗细来判断,应该很快就能穿出西山密林了。
令狐晓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在这密林中,方向难以分辨,每当走到树木稀疏的地方,他都会仔细观察树叶稠密的方向,因为那必定是南方,然后再向左折,一定就是东方了。
只有朝着东方急速行进,才有可能摆脱追兵的魔爪。
令狐晓在半个月前从青岩帮后山出逃,此后一路都有人在暗中尾随。
有一次在集市上,身着粗布衣裳的他被几人围困,幸亏当时有个纨绔子弟在人群中招摇过市,引起混乱,他才得以趁乱脱身。
五天前,他察觉到追杀他的人已经逼近,形成合围之势。于是他灵机一动,潜入了这片密林。
进入密林后,他起初只是胡乱逃窜,直到想到朝着密林的东面走,才终于找到了方向。
此刻,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感觉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了一些。
令狐晓走到一棵大树下,找了块隐蔽的石头坐下歇息,右手紧握剑柄,将其杵在地上。
令狐晓连夜奔波,疲惫不堪,双眼皮犹如被千斤重担压着,不停地打架。
脑中回荡着一片喊杀声,青岩帮帮众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副帮主,快走!”话未说完,出声之人的头颅便如皮球一般滚到了地上。
令狐晓惊恐万分,正要冲进大门内,一枚利刃如闪电般朝他左侧砍来,他手忙脚乱地伸出左手一挡,右手挥动利剑,剑过之处,首级落地……
令狐晓感觉有一阵微风轻拂而过,左手突然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操起剑划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一个三角蛇头像钟摆一样在左手背上晃荡,蛇的身躯“噗”地一声掉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
他心中燃起一团怒火,用右手捏住蛇头,小心翼翼地从手臂上取下来。
看着地上仍在咕咕冒着蛇血的蛇身,他丢掉蛇头,抓起蛇身仰头大口吮吸起蛇血来。
一阵温热入喉,手臂的疼痛如火山爆发般加剧,他的眼神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下。
“爷爷,你说这泡尿能浇醒他吗?”
“对准点,别走神,他就快醒了。要是他醒不过来,那可就真的没救了,就看他的造化了!”
“哦,你看,都射到他嘴里了!”随着孩童清脆的笑声,令狐晓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手臂又麻又痒,还隐隐发烫。
他张大嘴巴,一股温热的水流射入嘴中,令狐晓本能地咽了下去,嘴巴随即又闭上了,温热的水洒在脸上。
令狐晓的嘴巴再次被掰开,温热的水流又一次射入嘴里,他咕噜噜地咽了下去。
这次他被呛得咳嗽起来。
终于,他彻底清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孩童身影正对着自己的嘴巴尿尿。
旁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捏着他的嘴巴。
“醒了,醒了,爷爷!我的尿好厉害!”顽童兴奋地欢呼起来。
令狐晓听到声音,连忙挥动右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垂了下去。
老人松开紧掰他嘴巴的手,令狐晓的嘴巴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口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安静地躺着吧!”犹如洪钟般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令狐晓眨了眨朦胧的眼,想起那蛇定然是剧毒无比,此刻的他身中剧毒,瘫软在地,浑身无力,手不能动,头也抬不起来,更看不清老人和顽童的模样。
不知这一老一少是善是恶,反正他已无力反抗,只能听天由命。若是仇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孩童不再嬉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老人捡起地上的剑,砍下旁边的几根树枝,又捡起几根藤蔓,将树枝简单地捆绑起来,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做完这些,老人弯下腰,试图抱起令狐晓,但令狐晓太重了,老人只好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树枝上,再用几根藤条将他的身体紧紧地绑在担架上。
“今天不打野味了,真是可惜!”老人不无遗憾地说。
“爷爷,真的不打了吗?”
“这个野味可够大的!”老人哈哈一笑,“带上那条蛇,拿回去也许还有用!”
“好呢,爷爷!呀,蛇好重!”孩童使出吃奶的劲,想拿起无头蛇,但那蛇身有孩童手臂般粗细,孩童拖了几下,始终无法将其拿起。
老人见状,伸手轻而易举地拎起无头蛇身,随手一丢,丢到令狐晓身上。
令狐晓吓得一个激灵,身上瞬间竖起无数鸡皮疙瘩,眼神也变得更加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