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芷恬原本不过是想以装病作为权宜之计,避过一场风波,却未曾料到,命运弄人,她竟真的不幸染上了风寒。加之这盛夏时节,天气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忽冷忽热之间,她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令人措手不及。
宁馨儿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怒火中烧,她立刻命人精心熬制了一碗冰糖雪梨炖枇杷,亲自端至凤芷恬面前,眼中满是愤慨与心疼:“母后怎能如此狠心,竟要将你推向那魏染的火坑!那魏染折磨人的手段,光是听闻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胆战心惊。”
凤芷恬轻轻摇曳着手中的纨扇,脸色虽苍白,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淡然:“还是姐姐最疼我。但此事却也无可奈何,姐姐身为棋子,我又何尝不是?在这宫廷之中,我们唯有相互依靠,抱团取暖罢了。”
宁馨儿紧握凤芷恬的手,坚定地说道:“妹妹放心,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接回宫中。”
凤芷恬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昨晚想了一宿,这或许并非全然坏事。我若能离开这金丝笼,也好为姐姐物色几位可靠的人选。宫中危机四伏,姐姐无法外出,此事便一再耽搁。而我若在外,姐姐总能寻到机会探望于我……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宁馨儿眉头紧锁,忧虑道:“可那魏染府中遍布眼线,又怎能轻易行事?”
凤芷恬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事在人为,总有解决之道。况且,人选之事更需慎重考虑,不可草率行事。”
宁馨儿闻言,心中更是感动不已,眼眶泛红:“真是苦了妹妹,在这关键时刻还处处为我着想。”
凤芷恬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姐姐怎么又哭了?这未必就是坏事。若姐姐真的心疼我,便多送些小厨房里的美味佳肴来吧。天天大鱼大肉,翅肚油腻,也好帮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宁馨儿被她逗得一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些油腻的吃食。还是吃些开胃的小菜吧。冰糖雪梨炖枇杷你也不愿尝尝。我特地命人做了几道清爽小菜,你试试看能不能入口。”
说罢,她唤来婢女,从食盒中逐一取出菜肴:一盘色泽翠绿的清炒芦蒿、一盘香气扑鼻的野鸡炖笋片、一盘清新可口的青菜拌豆腐,外加一碗鲜美无比的鲜虾蟹粉粥。
凤芷恬见宁馨儿如此用心,不便推辞,便耐着性子每样都尝了一口。果然,这些菜肴清爽可口,落胃舒心。她不禁赞叹道:“如此美味,我可真舍不得离开了。”
宁馨儿轻拍她的手背,笑道:“还贫嘴呢。多吃一点,一会儿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才是。”
凤芷恬依言吃完,便躺下小憩。然而,这一觉并未如宁馨儿所愿那般美好,反而烧得更加厉害了。
当魏染匆匆赶到之时,凤芷恬已烧得如同火炭,脸颊绯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显得异常脆弱。
他心中猛地一沉,怒火中烧,显然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让凤芷恬病体沉重,以此来触动他的心弦,好让他心生怜悯,主动提出将她接走。
“你们就是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公主的?她烧成这样,竟然还没有请太医来诊治!若是烧坏了脑子,本相要一个傻子又有何用!”
魏染的语气愈发严厉,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这几个近身伺候公主的侍女,全都给我拉出去,每人打上三十大板,看以后谁还敢如此疏忽大意,怠慢主子!”言罢,他迅速将凤芷恬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魏染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抱着凤芷恬,径直前往了太医院。太医们见状,连忙上前诊治,迅速开好了药方。随后,魏染又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上了自家的马车。
此时,夕阳已西下,天边晚霞如火,街道两旁被晚霞染上了一层绚烂的色彩。骏马拖拽着车上的浮灯,缓缓行进,街上的行人和马车远远望见是丞相府的标志,纷纷避让,无人敢大声喧哗。
于是,只听得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以及青骢马偶尔打响鼻、马蹄踢踏的声响,在夕阳的余晖中,马车如同追风弯月,疾驰而去。
在马车内,魏染将凤芷恬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至他的膝头。她那张芙蓉般的面庞,一抹桃花般的唇色,即便在病中也显得娇弱而美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她紧闭着双眼,似乎还在沉睡之中,但那份美丽已经足以让人心醉。
魏染心中的戾气在接触到凤芷恬的那一刻仿佛被彻底抹平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也就这时候才乖一点。只是烧成这样还能睡得着,你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用这种方法把你送到我身边,她们倒是想得出来。小狸儿,你不愿意做谁的棋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成为别人的棋子。还不如乖乖做我的棋子,好歹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探向她的额头,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心中又是一阵疼痛,“小狸儿,听话,醒醒,跟我说说话。”
凤芷恬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中捕捉到了一丝呼唤,她努力地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试图聚焦眼前的景象,但那视线却如同被迷雾笼罩,涣散而无助。她的小脑袋不自觉地在那冰冷而坚实的怀抱中蹭了蹭,就像一只迷失方向、寻找母亲庇护的幼兽。她的小手虽然无力,却紧紧地攥住了魏染腰间那颗璀璨的宝石扣,仿佛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生怕一眨眼,这个给她带来一丝温暖的存在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萧炎……萧炎......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魏染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紧锁,怒火在他胸膛中熊熊燃烧。他猛地低下头,目光如炬,想要让凤芷恬清醒地面对现实:“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可不是你口中的萧炎!”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气,甚至有了将凤芷恬从怀中抛出的冲动,再也不愿理会这份莫名的情感纠葛。
然而,就在他即将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凤芷恬那无助而绝望的眼神,以及大滴大滴滚落的泪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卑微而又坚决:“不要,不要再丢下我了。”
魏染的舌尖不自觉地顶了顶上颚,心中的怒火与无奈交织在一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凤芷恬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最终,他还是没有将她从怀中丢出,反而更加用力地环住了她,手臂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心也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
罢了罢了,现在凤芷恬的人已经在他这里了,那么早晚有一天,她的心也会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