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半个知情人,闻言秦修远让季守去请大夫。“你转告李夫人,世间受委屈人不知云云,有人亦在关心挂念她,何必亲者痛仇者快,心药治心病。”
快天黑的时候,望舒见了自己的表妹,知晓秦修远派人请医一事,毕竟人命一条,可怜人,再可恨,还是可怜人,继续让季守送了些吃穿和钱财过去。
“希望红花姐姐能振作些,虎子还那么小。”
望舒没好气,对始终维护红花的表妹直言:“养儿不教如养驴。无教养则不成人。”
婉婷:……教养一词她这表姐面上似乎挨不上边,可偏偏小表妹养在她身边特别明理,身体倍儿棒……矛盾得很!
“也是。只虎子还小,许长大些自个开窍脱胎换骨。”
望舒扶着腰起来倒了杯奶茶,一饮而尽,以手作梳,耙了耙压塌凌乱的头发,接着打击人:“给了那算命的多少银子编出这一番梦话。我看虎子那一副弱鸡样,亲奶奶刻薄成性爱装,亲老子玩女人爱装孝子,红花自己作为亲娘又懦弱成性,说不定……”
停了停,以木簪子挽发,一副我觉得不妙的样子,接着说:”等红花无力,这娃娃日后怕是流落街头,我听说雍州有些富贵男人变态,专好娈童……”
婉婷头皮发紧,这说话太发散,一下延伸要二十年后,况且这与诅咒何异……
但自己的家乡,杭县,曾有易子而食和掘尸分食的传闻。
娈童亦不是天底下的新鲜事。没有父母庇佑的娃娃,哪有好日子。
此前夫君回来亦说荆州流民遍地,男女老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常常路边便有人死去,一旁的亲人甚至面无表情,哭不出眼泪来。他们带过去的米面混着野草树叶做成团子,竟是许多人记忆里丰盛大餐的味道。
世道艰难,命如蝼蚁,不过如此。
婉婷当晚去了红花家。
说些守得云开见月明,人始终会有后福的,娃娃没了亲生母亲的依靠,如何如何凄惨……
何况不能总是好人不长命罢!
日子似乎慢悠悠而不知不觉,一方主将离了军营悠哉悠哉,亲信每日打马呼朋引友,似乎每个人都忘了要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去,亦无人提醒。
家里奴仆勤勤恳恳,买卖做得红红火火,季老二熬过了艰难的入门学习,如今由俭入奢易,遇到些笔画精炼的生字便乐得嗷嗷的,每日三张大字整整齐齐甩给姐夫,就傲娇昂着小脑袋等着夸赞。
而望舒则是撑得直吃不消。全勤男又开始他的精耕细作,惹得她无能狂怒:“秦修远,你就不腻吗?”
得,说完这句话,正殷勤伺候人的俊俏小鲜肉脸一黑,一刻钟后,蚍蜉撼大树的望舒求饶。黑脸得意,红光满面,靠近咬着她的耳垂,颇为生气:“才做我的新妇不到四年,姐姐就腻了?”
望舒闻言心便颤了。
……嘴里兴风作浪的手指不怕被咬,女人最后咿咿呀呀被一不小心一头栽进了床角里,幸得男人手快,稳稳抵在额头和硬角之间。
事后望舒筋疲力尽声嘶瘫软,躺平在人身上,男人在两人脚下垫高被,头低脚高,手指温着有些鼓胀的小腹慢慢摩挲,将捶人不成反极度自累的十指逐根黏糊糊地亲吻……
日子久了,季老二时不时就去问春杨,“姐夫姐姐镇日忙甚?”老是房门紧闭,大伙将她拉着一会搬柴火一会跟着坐车车送货,一会让她去铺子里数铜钱……
忙甚?正忙着捏馄饨的春杨背过脸去,成了亲的夫妻足不出户,能忙甚,只对小孩唯有打哈哈,“家里买卖的事呗。”
一旁挑水添柴切菜的几个小丫头均红了脸。哪有人家不分白天黑夜紧闭门窗,一男一女躲在里面不出来的,这将军太贪吃了……
穷苦人家的女儿,村里简陋,门窗不全,听过见过,更有不乏被拉着拐到偏僻地儿玩游戏的,虽面上未婚,时不时隐隐约约的声音细听则无,其实心底门儿清。
将军夫人恐是快要揣娃娃了。
只夫人癸水再至时,春杨心都提起来了,灶间和担忧的嬷嬷一对眼,却见将军心平气和,同样镇日陪在夫人左右,亲力亲为,端茶倒水,伺候洗漱,竟是半次不麻烦春杨。
春杨:…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一位堂堂将军是如何照顾妻子的小日子。
此时春暖枝头新绿。
来自陇州的书信终于到了。秦修远一目十行,转身笑颜难抑,一把抱起来凑脑袋过来却陷在潦草繁复字划中迷茫的望舒,朗朗欣喜:“他准了!”
大将军同时命他立即归营。
喜从天降!
书信直接绕过遥城迟迟不肯松口的秦大公子,直送陇州前线的秦大将军,峰回路转,竟然有这般转折!
东西准备得很快,望舒不打算维持雍城的产业,直接一口价兜售,价高者得,季守和富贵如一窝辛勤的蜜蜂般将消息散了出去。
房子家具全部不保留,春杨心疼,看着正指挥打包物品的人,“夫人,兔子尚有三窟。”
账本书册和一些用得称手的锅碗瓢盆以及多余衣物全部送回遥城,由准备归家养老的嬷嬷跟着镖师送回去。
其余能卖就卖,卖不动的送给红花处。
关于三兄弟的店铺,三年之期未到,余下每月定期往银号存望舒的分红,婉婷自然是跟着前往荆城。
“我们家在遥城,荆州不过暂居之地。”望舒一本正经,武馆所有弟子和奴仆愿回遥城的随嬷嬷去,其他一律随主迁移,不愿迁移的入雍州军营参军三年或出赎身费。
季守负责此事,每人无论品级,只按来家里时间的长短再次发下一笔济家银子给各人,安顿好家人。
只觉花钱如流水。
这下碰上负责打包武馆行李,购买马车马匹铁器刀剑和各类谷物蔬菜种子的唐伯前来,两人面面相觑。
唐伯摊摊手,表示两手空空,又上正房来支银子了。
负责支银子的守财奴季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