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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本有些粮食,修远出远门前交代他那有两袋粮食,光我们自己吃是吃不完的,望舒在城外管着种水稻的一群农户,她就拉着家里粮食低价抵些工钱,家里平日多吃青菜多吃别的,就这么过。”

季母指了指桌上的米糕,“这是望舒种的大米做的,军营征收烘干稻谷,碾了壳,她爹爹花钱买回来的,120文一斗。”

兜兜转转终于吃上女儿种的水稻。

“你家没买过粮食?还卖了抵工钱?”

季母点点头,“望舒喜欢吃米饭。家里和修远那里都是小麦,她聪明,拿个海碗,一碗三文钱抵工钱,又比粮店划算,农户都乐意。”

农户整日吃野菜野草,从井里打水喝饱,所以舒舒时不时就带两颗腌白菜撕片分给大家,让嘴里有点咸味。

“…那不就她还从小麦里挣了钱?开春小麦不过七十文一斗,她如今三文一海碗,一斗起码得三百多文,这里挣得翻好几番了!”

李夫人管家,熟知物价,算数更不赖。这么一琢磨,这妮以粮抵工钱,既省工钱,又大挣粮钱,两头通吃。

季母:……

“此一时彼一时!那几袋粮食卖给粮店,价格会更高。舒舒她心善,想着农户没吃的,饿着肚子干农活,碰巧家里有粮,凑巧的事。有一段时间家里吃半饱,口粮留给装地龙的,说好管饱,文书宁愿少吃也得管人家饱。”

家里没什么粮食了,离收获不过一周的时间,自家忍忍饿,把粮食留给那些快饿死的人,家里就季母能吃个七分饱。

要不是那天望舒马车车轱辘坏了,走了一趟城里大道,看见肚肥腰圆满脸红光的粮店老板吆喝着快没粮坐地起价,百姓含泪买粮的那一幕,谁能想到竟大半是囤积居奇的人祸!

“哦?新姑爷的地龙可做好了?听说换了人?”

季二嫂连忙转开话题。

“做好一旬了。”

她们再问,季母讲了两间房的铺设时间,工人数量,“…后面这六位泥瓦工干活特别好,起早摸黑加快做。”

望舒结款时送每人三斤卤猪肉,皆大欢喜。

“…吃不饱饭哪有闲心请人做地龙!…包了吃,大把人抢着干。”

富贵险中求,肚子饿的人给顿饭,啥都干。

季母看妹妹胸有成竹,知晓她的性格,如实地说:“舒舒付工钱的。两处地龙上账拢共十两呢。”

十两不算小数目。

但季家真真有钱。季二嫂悄悄问了句,“我听小道消息说,大将军给了望舒二十两金子?”

金子!整二百两银子啊!

几个人不约而同睁大眼睛伸长脖子等季母确认这一信息。

季母好笑,“舒舒说那是买卖,城外四百亩合计一万两千斤干身稻谷和稻草换来的钱,这些都是要成本要人工的,不是白来的。”

那确有其事了!

季大嫂跟着兴奋了,“种田没多少成本,有没有饭吃看老天给不给!”

季二嫂点点头,苏杭熟天下足,种粮真的靠天,靠人精耕细作,出的钱不多。

“光挖井就花了四两银子,种子,工钱,肥钱,五十户人,少说二百口吧…女儿四个多月风雨无改往那走,家里小厮,雇马车…这都是钱,天不负有心人得了丰收,要是赌输能把女婿的老本一块赔光…二十两金子,别人占了七两,除本钱外,她挣了些,冒着风险挣的。”

按前阵子市场价,再多一个十两黄金都不为过。

在场人都点点头,“也是,哪有不劳而获,刚刚看望舒,瘦了,精气神弱了。”

“想着呢,近来还不算太冷,我们家搬过去女婿家过冬。暖和再搬回来。她怕冷,我这坐月子有地龙也好。到时候再请大家过去吃顿便饭。”

也就这个月月底了,提前和她们说,免得到时跑空。

这样也行??!!

“三弟妹,我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季大嫂讷讷,未婚妻带上待产母亲和父亲举家住到未婚夫家,蹭地龙,蹭完又回家……

“妇女生育,为不洁…这样的污秽会玷污家人…给两家带来晦气…会影响儿女啊……”

季二嫂也急了。

季母摇摇头,“女儿当家。她说怎么舒服和安全,就怎么来。我俩靠着女儿,她和姑爷作主。”

……不能用常理规劝,根本不听。

几个人刚好有伴,一块留下来吃晚饭。饭桌上玩笑般和季父说这事,表明这等污秽之事对姑爷家对家里不好。

季父摇摇头,“大嫂二嫂,妻妹,日后你们儿子长大了,儿子当家,你们做娘亲的,听儿子的。我和娘子如今就听女儿的。荆州易子而食,不污秽么,谁管呢…”

活这些年,看开了,百无禁忌。

众人心塞。

望舒默默吃饭,桌子底下悄悄给老爹竖起个大拇指!

“…哎,怎么做怎么好,弟妹年纪也不小了,有地龙对她对老二都好……舒舒你如此有本事,做买卖可以带弟弟不,他识文断字,年轻有冲劲,学得快,他跟着,有什么你就让他做,你可以轻松点…”

季二嫂为自己儿子开了口,有些卑微。

“姐姐,我可以帮忙打下手!”季望月紧跟着变表态。

季父季母看向望舒,试图揣测女儿的想法好作出反应。

……“现在没什么买卖诶…且我做什么,别人得听我的。买卖体力活多也累。!亏了挣了,亦不是我能左右的。”

季二嫂还没张嘴,季望月急急表示:“我可以的!”

“贵儿也可以的!”

望舒没啥意见,她老爹时不时提肉送过去,老太太还会逮着他表演一场富贵后忘本不提携亲兄弟的戏码。

季父很有压力,在老母亲眼里是自己富贵不管家里死活的狠心。

没几天秦府八小姐派人下订两套带棉絮夹袄的飞天仙女冬款。

望舒派人请了二婶和季望月过来,“听闻你们手艺功夫好,要是做得好,接了单子一块做。”

“是啊,二嫂功夫极好的,我如今不大方便了,打算歇单半载,你俩来了,单子就接。”

季母拉着望月的手,“大嫂教女儿自是顶严格的。月儿这阵脚又密又整齐。”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东厢房热热闹闹。

两张棉被轮着晒,打得蓬松暖,望舒镇日窝在安静的西厢房里,每日记记账,晃晃摇椅,发困打盹爬上铺盖一睡大半天。

白天累了倒头就睡,夜里抱着棉一觉大天亮,失眠啥的不存在,不出家门,不爱说话,人恹恹地就是困觉,额头不热身子不冷,仿若患了渴睡症般。

季母隔着时辰过去摸女儿的脑门,季父每日下值第一句必问娘子,“乖女儿今儿如何?”

若见了女儿,同是那句:“乖女儿今儿如何?”

季二嫂和侄女望月有言在先,只做事不多嘴,心里羡慕归羡慕,平时里顺着人,也算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