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前游人如织,不少姑娘头上花环,手脚腕环,花衬人粉,人比花娇。
法门寺做生意一套一套的,专门折下来得过密的花枝,制作花环腕环,搞点沾染我佛暮鼓晨钟可护身宁心的噱头,立马挣个盆满钵满。
“我去买一串?”看人盯着旁边桃林,秦修远出声提议,今天跑马一个时辰,没赏花。
望舒上辈子诸如樱花,桃花,杏花,油菜花陆陆续续看过不少,对这些小场景不感冒,摇摇头,“编的样式太小气。”抠抠搜搜的,好几圈重重叠叠只见花不见草藤的奢华版是花仙子最爱。
满满一圈花呢,太小气?
两人下了山一高一矮并排慢骑回城,筋疲力尽腰酸腿疼胯僵硬的望舒只闷头控马,只想快点回家躺下,休息放松腰背和大腿。
“望舒,慢点,巷口嬉闹孩童多。”她在里侧,孩童嬉戏打闹时不时就从巷子口跑出来,得留神慢行。
缰绳偏偏拉低,望舒无语地看了看路过的巷口,一群粗布小孩高矮参齐,正叽叽喳喳盯着一个面朝下蓬头垢发趴在巷子口的男人,有个小孩还丢了石块,趴着的人动了动,小孩吓一跳,啊啊乱叫,“没死!”
秦修远看到这一幕,不过他注意到的是这个裸露在外的一只手,男人的右手后三指被利刃斜削去了大半,但食指毫发无伤,对比迥异,观其手掌指节,掌厚指精瘦,指节厚茧突出,一位熟练手上功夫之人。
望舒随后也看到了那只手,想到了什么,眼睛眯起,抬头和秦修远刚好瞧她的眼神相视。
有人眼神往旁边让了让。
“你认识他?”有人问。
望舒没点头没摇头,只说了句:“听娘亲说,那位把我姨丈尸身扛回来的镖师,右手被削了三指。”
她那位姨丈来信称重金请了一个镖行护送,最后到遥城的只有他的尸首和这位折了三指的镖师。
镖师是那晚整个客栈的唯一活口。
“……那?”
状如乞食盲流,流落街头。
摇摇头,望舒不知道,她不爱八卦,只是,能带着雇主的尸首千里奔袭,忠信之士,能拼尽性命把镖保住的,称得上重情重信重义。
落了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单手捶捶,自从腌白菜横空出世,她的腰就没了轻松的日子,今儿倒好,雪上加霜,僵硬疼痛,感觉腰就是根棍子杵着似的。
…咦,搬白菜,突然觉得这个人做个搬白菜的挺强。
那天想着去看完那要死要活的李婉婷接着去买两个小厮婢女,结果老娘看完了伤心难过,后面又接二连三抽空去看,反倒把她撇在一边……想想就气!
“哼!”
秦修远看一眼在朝天哼哼的人,哄半天,还在气?
“伯父伯母与人为善,人和事有轻重缓急。”
做好被她白眼反驳和加速骑马的准备。
不负他所望,哼哼的小姑娘白他一眼,“所谓的表妹在我眼里还不如季守的一根手指头。”
季守干活勤快尽职尽责,凭李婉婷,说什么轻重缓急,每次撒娇让娘亲去看,还要吃卤肉,吃凤爪,好大的脸!
看着比出来的半根小指头,季守?那他呢?秦修远可记着之前说没伯父在跟前,自己能排上心中第一……
想到季守,望舒还是想回头,“我们去看看那个人。”
“做什么?”让了位置给她调转马头。
“你猜?”
心中第一个屁!秦修远闷嗤一声。
季家小宅子。
丝毫不清楚自个半根手指头堪比一个富家小姐的季守进进出出,把几个腌菜缸子搬到板车上,桃桃数了数,接过了银子,“恁的奇怪,连缸子都买!”
“嘿嘿,管他球呢!只要钱到位,咱就卖。望舒小姐新订下三个大缸子,这些小缸子有人接手不正好!”
说的也是,桃桃不忘提醒,“记得每个缸子当场验货时你当众吃几口。”
小姐多次交代,整货卖一人,留底,试吃。这批同期腌的白菜,她同样留了一缸。
季守给桃桃个放心的眼神,小姐说的话他倒背如流,如奉圣旨。靠近桃桃,低声问:“夫人今儿又去二巷那边了?”
桃桃瑟缩了下,把早上的事一说,“你要是待会见到小姐,可机灵点!”这个点应该快回来了,走得急,准备好的吃食没带,她灶上一直热着呢。
怒吼,大叫,扯缰绳牵马就走……仿佛重回秦家小宅巷子对战,旺财生撕生吃活鸡,小姐一个姑娘家家,怼得一群碎嘴缺德娘们大气也不敢出……
如今巷子风平浪静,孩童突然天真活泼了,那些娘们一夜之间学会说人话了,甭管背后说不说,当面确实老实本分。
闹闹好啊!老爷夫人时不时就往那两家提好东西,能挣的就少了!
拉着板车出门刚好碰上骑着马的两人,季守马上退到一边行礼,“望舒小姐,姑爷。”
说了下送货以及留样试吃的事。
秦修远:……颔首。没有‘未来’,顺耳。这个小厮一向直接唤,心思巧。
“遇上这样大方的客人,把季家套餐也准备上送一份。买甲送乙,买乙送甲,买多送多,买少送少。今儿这个,过两天备好送上,多走动。”
季守应是。
二巷。李姨妈千恩万谢将姐姐和姐夫送出门,季父季母却无心寒暄,女儿恐怕已到家了,一路匆匆往家里赶。
原本见女儿大怒,两人反应过来上马车就要去追,就这么巧,二巷姨妈又急急派人过来说尚德突发高热,人事不省,女儿堪堪缓过来,离不得人,如今家里乱成一团。
到了又是请相熟的医师,又是忙前忙后帮忙照顾,盯着煎药火候,等人喝药醒过来,一晃就这时辰了。
果然,气喘吁吁赶到家,家门大开,两匹马拴在院子里,秦修远正在摆饭,旺财老老实实蹲在边上,竖起耳朵。
女儿在洗漱,季母快快去西厢房,刚进闺房,乖乖今儿穿的马面裙,小褙子,里裤里衣,甚至裹胸的罗布,稀稀落落扔了满地,一只鞋子甚至踢到了塌边。
满地凌乱,扔给自己看的,还气着呢。
浴室水声沥沥,季母一路捡衣服。
望舒没搭理人的惊呼,抢了干毛巾自己擦身,平平无奇:“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