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中精兵!”
秦修远知晓大氏国有牧民专门会饲养协助放牧的犬种,一声令下全速起步护卫羊群,但犬类在大良朝一直以来是看家护院的角色,今天这个小土狗过份“善解人意”了,隐隐约约冒出个想法来。
或许犬类经过有意识的训练也能用于战场,至于如何训练,如何巧妙利用,还需细细地琢磨。此刻看向傻呼呼大快朵颐的旺财,当真可以考虑这个新的方向……
望舒很满意,她辛辛苦苦花了一个多月呢!“你帮我找书了吗?”摸摸肚子,转头自然而然吩咐唐伯,“唐伯,我饿啦!”
将旺财的麻绳递给秦家gie gie,若不其然看到旺财后腿夹着尾巴,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的脚步走,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土狗模样呢。
“这是这两天我翻出来的部分含有吃食介绍的书册,共有八册,上面四册夹着书签之地便是吃食介绍处,其余的四册涉及篇幅较长,可取其精华。”
这么近的距离,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秦修远盯着她的高髻,证实自己的未婚妻长高了一些,并且长胖了。非一般意义上的肥胖,原来极度瘦弱的她,像是一株刚在冰雪尚未彻底消融的早春中栽下的杨柳,瘦弱不堪颤颤巍巍在试探着春天对它的仁慈。长胖了,便是春天仁慈,她已然扎下根来,身体各处都会可见地更加与小女孩模样分道扬镳,她会慢慢长成一位待嫁新娘的模样…
望舒感受旁边的gie gie先是凝视她,而后渐渐出神,到现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变得脸红耳赤,一下子抓住他再次探过来的视线,装模作样“哼!”一声,傲娇地甩过头去,男人!
眼珠子抠掉,狗脑子挖掉!
偷瞄被逮个正着,秦修远不止是脸火辣辣的,连手脚都慌乱不得劲起来,“季家妹妹,我……我别无此意…”
此意是哪个此?正尴尬地恨不得遁地而逃,秦修远见唐伯端盘过来,大步上前想要帮忙,但手脚闹了别扭一般,慌乱中这个高个子竟走出个同手同脚过去帮忙的姿势,望舒噗噗地笑。
唐叔:……老头子替你感到丢脸!
看着端着盘不肯转身依然暴露红脖子的人,望舒很想跑上前盯着他直至将他原地逗弄成滚烫讷讷无言如红鸡子一般颜色,拼命忍住,把人吓跑了可不值当,早上季老父亲对gie gie满意得胡子都捋细了…
整理出来的吃食书册,被璎珞作签子区分的几本居然是晦涩难懂的纯文言文经史子集,望舒两辈子都没见过…幸亏底下四册是通俗的口语化写作,受众是一般能识字的平民阶层,见人终于迈着比平时小多的步子扭扭捏捏地把吃食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看在这份心意上,暂且原谅吧。
咦,牛肉丸清汤面?咦,小米稻米混合粥?还有一蝶红枣甜糕。她夹了一个丸子,嗯,手打牛肉丸,先咬一口,味道上咸淡适宜,口感爽弹有汁,多次咀嚼后味道鲜甜…牛作为耕地主力,一辈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至老死才能在屠肆上看到它的肉,但这个牛肉丸的肉质吃起来挺鲜嫩的,“这头牛偷懒了?”年纪轻轻就被噶了?
势立一旁的唐伯:…啊?牛偷懒?偷懒了?
“……是田庄老汉的两头健壮之牛打架,众人赶到之时,其中一头已救治无力,唯有出售给屠肆…”秦修远愣了片刻回答道,不怪唐伯摸不着头脑,自己又何曾是反应迟钝,行动蠢钝之人…不按常理言语行事之人,得从出其不意处动脑。
牛肉丸好吃,望舒要来空碗,拨了全部的丸子,最后挑了一根面条,也还行,不过不是她的菜。“我只吃这个碗里的就好。”意思是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秦家gie gie点点头,左手宽袖收收,托着右手袖子便温文尔雅地嗦起面条来。面汤零星不沾衣,吃面也发出有节奏的嗦声,斯文豪迈却不粗蛮,好一个温文尔雅嗦面大法。
望舒就简单多了,撑着桌子要坐姿没坐姿,独自细嚼慢咽,主打一个慢条斯理,吃完后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新帕子擦擦嘴,自觉地塞回袖子口袋里。
两人相对着安逸吃了一顿饭。
饱暖思床褥,日头毒辣,唯有立时归家。望舒打起精气神,踢了踢一直摇头乞尾欲要讨食的小旺财,得到它稍微狗生无恋的憋屈眼神一枚,笑了,转头对似乎一直在苦练深呼吸放松大法的gie gie说:“秦修远,听闻爹爹讲你赢下对抗赛,升为先锋军一员。下月得随三公子拔营前往宣武城戍边,为期一月。望舒知百姓安居乐业,必有将士负重前行,在此有一语一物想要予我老父亲未来的东床快婿。”
吓不死你个大色迷!
为人豁达,才能出众的女婿,赞曰东床快婿。此言一出,南北窗户对开微风轻送的凉爽体感中,绷直身子的秦修远:……怎如此之热!…
她如何能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语…直弄得人手脚无措,浑身抓挠似地坐立不安…
面如鸡子的秦某:……以不变应万变,“请讲。”
看到意料之中的大红脸红脖,望舒很满意,“我把旺财送给你。不要心疼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它可是很优秀的土狗,感官灵敏,动作贼快,只要有口吃的,毫无底线…”
小旺财:……害怕,但说不出…狗生无恋了…
秦修远:……贼快?毫无底线…这和优秀搭哪门子的边…
“旺柴,你就跟着秦修远吧,他可是未来的大将军,你跟着他,危险第一个上,吃饭最后一个吃,上刀山下火海,半路出师未捷身先死,就变餐桌狗肉一盘;若大事成则光耀犬族,骨头无忧;若创业未半而中道送命,未来的秦将军会给你立个木牌,掉两滴眼泪,第一天为你守个半宿…小旺财,你懂了吧,狗命要紧!”
小旺财:……一副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样子,平时话越多肉越多,内心期待今天再来一根狗骨头…
一脸期待摇头摆尾认真听肉课的它被推到了一脸懵逼回不过神的新主人那里,连同旧主人转交过去的还有一包骨头…
小旺财盯着骨头一步一挪,哈喇子将断未断,短小的狗尾巴摇摆得快出残影了,前腿离地搭在一起不断作揖,猥琐得不忍直视…
很长一段时间,秦修远都是呆呆地品味着刚刚听到的这段话,因为这段话是说给他听的,毕竟狗听不懂人话…
自小父亲便教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无一不是让人勇往直前,按部就班出人头地,在其位谋其政,忠君爱国…
在这段话里,秦父不过是属于‘若创业未半而中道送命,未来的秦将军会给你立个木牌,掉两滴眼泪,第一天为你守个半宿…’的这一类,而他自入军营,训练最为刻苦,又是‘危险第一个上,吃饭最后一个吃’的。他一直以他父亲为荣,觉得她不尊英雄,但回过头想想,‘立个木牌,掉两滴眼泪,第一天守个半宿’说得不就是秦大将军吗,给他爹哭了一场,让他担了义子的名…
除了他和唐伯,还有人记得父亲吗?学文有成,投戎有功,长得甚是高大俊朗,为人仗义疏财,在他的大书桌旁安置一小桌子,带着儿子习字读书,书声朗朗日月不辍。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母亲她早忘了父亲罢!只不过,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作为人子,不能指责生身母亲…
蜉蝣之于天地,一粟之于沧海,何其渺小;人走茶凉,何其现实!
迟迟等不到骨头投喂,舔狗也累了,小旺财放弃了,趴在地上舔舔爪子,舔舔嘴巴,回味着已下腹的那根骨头。
望舒将看得云里雾里的四册书嫌弃地推向一边,对底下四册一一甄选几页,品鉴美食而不谈烹制过程的,也华而不实,烹制过程过于劳财伤命的,没那条件,不可行。就剩两本,须带回去慢慢研读。因为这个时代,物力所限,知识传播也慢,很多蔬果不曾出现,吃食方子口口相传,一方水土一方人,若不是战乱,祖祖辈辈能一个地方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