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战至第九盘,火将军双眼被黑元帅抓瞎,张鸡王被迫认输。
黑元帅也是伤痕累累,精疲力竭,趴在地上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待厉鸡王发话,李少华取出博伊刀,飞快割除黑元帅头顶的鸡冠,扔进早就备好的黑土钵内。
随即以金疮药涂抹其创口,迅速止血。
此时,黑元帅全身的精华气血皆凝聚于鸡冠,必须趁热制药,方有奇效。
黑土钵内,鸡冠被李少华飞速捣成血糊,又加入几味奇药混合,成为医治林老板歪嘴的独家秘药。
“蹲下,别动。”李少华道。
林老板赶紧照办,任凭他把血糊糊的独家秘药抹在自个扭曲多年的歪嘴周边。
“这药好热,跟火烧一样。”林老板喃喃道。
“别说话。”李少华道:“两个时辰之内,你不能开口。”
林老板唔晤支应,哪还敢吐半个字。
约莫两炷香过去,黑元帅仍是没缓过劲来,一动不动。
厉鸡王忧心如焚,眉头虬结。
李少华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它这是伤了元气,神志不清。”
“李公子,你说它会不会……”厉鸡王不敢再往下说了。
李少华道:“应该不会。”说着,他摸出几枚极细的银针。
“你这是……要给它扎针?”
“没错。”
“鸡也有……穴位?”
“禽兽跟人一样,都是血肉之躯,自然也有奇经八脉,各种穴位。”
说话间,李少华在黑元帅的前胸和后背各扎了两枚银针。
银针入穴,黑元帅立马就有了反应。它艰难地抬起头来,张嘴轻咳了几声。
李少华迅疾抽针,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头颈冲下。
黑元帅咳得更厉害了,浑身剧烈抖动着,喉间不断发出急促含混的咳音。
连咳数十声之后,它终于停了下来,嘴里缓缓吐出紫黑色的淤血,一条墨线似的往下淌。
待黑元帅吐尽淤血,李少华把它交给佣人,吩咐喂一点清水。
眼见爱鸡恢复了神智,厉鸡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满眼感激地不住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李少华拍拍衣衫上的尘土道。
“走,咱们回家,一醉方休。”
打了胜仗,赚了银子,厉鸡王兴致特别高。
他说自个每回斗鸡之后,无论输赢,必得大醉一场。
回到厉家大院,林老板立马忙活。
打理斗鸡,他特别有经验。
每次赌鸡,他都买一两只重伤将死的斗鸡,当场割喉放血,带回家弄一锅辣子鸡。回数多了,他烧辣子鸡的手段越发高明,几乎媲美水月街的王留香鸡馆。
他还摸出些碎银,打发一个佣人,上街买厉鸡王最喜欢的黄记狗肉。
佣人腿快如风,很快就来到黄记狗肉铺。
案子上狗肉油光发亮,香得要老命。
佣人要了俩狗腿、俩狗肚、俩狗腰子,还有三根狗尾巴,让老板细细切了,用荷叶包好。
这头,厉鸡王已经让佣人备好了碗筷和烧酒,还有一些素食。
狗肉驾到,立马开整。
在座之人都好这一口,手中的筷子舞得活像大刀,油亮喷香的狗肉呼呼滑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都泛油光。
石头对狗尾巴赞不绝口,连说活肉就是好吃。
林老板夹起一片狗腿肉说:“黄记狗肉铺用的是老汤,据说已经传了三代,在南城这块,就数他家的狗肉最香。”
“赵记白切狗肉也不错,尤其是他家的狗肉汤。”厉鸡王道。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哪。”李少华吃了一口狗腰子。这狗腰子被切作了细丝,滋味奇香且很有嚼劲。
林老板道:“在吃食上,厉老一是好狗肉,二是好蛇肉。”
“嘿嘿,你小子倒是把我摸得门儿清。”
李少华说:“吃蛇肉好啊,尤其是体内有湿毒的人,更应该多吃蛇肉,吃完,立马洗个热水澡。”
“哦,这有啥说头?”厉鸡王问。
“吃完蛇肉,有湿毒的人胳肢窝、腿窝处会猛流黄汗,黏黏糊糊的,那都是被蛇肉逼出来的湿毒,得尽快洗掉。”
厉鸡王体内的湿毒就挺重,听得很仔细。
“厉老,张鸡王那只火将军是啥来头?模样好怪,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斗鸡。”李少华问道。
“那是交趾斗鸡。”
“交趾?可真够远的。张鸡王是做哪行的?排场好大。”
“人家是水城最大的米铺老板,排场大是应该的。”厉鸡王冷哼一声。
李少华无意探究两位鸡王的私人恩怨,于是转移话题:“斗鸡的吃食挺讲究,是吧?”
“确实挺讲究。平日里,我喂它们高粱,还加入些牛骨粉,比赛前三天喂牛肉、羊肉、鸡蛋。”
“你这院里斗鸡可不少,光吃食就是一个无底洞,寻常人还真玩不下来。”李少华感慨道。
“是啊,我养了百多只斗鸡,九条狗,还有三个帮忙打理斗鸡的佣人,都得花银子啊……不过还好,靠着赢来的赌金,加之时不时卖几只斗鸡,也能勉强对付。”
“厉老,你是咋进入这行的?”
沉吟片刻,厉鸡王道:“李公子,请移步书房。”
“去书房?哦,好。”
厉家的屋子本就宽大,书房由两间屋子打通而成,更是宽敞得活像庭院。
李少华惊讶地发现,书房四面墙上全是斗鸡图,或怒发冲冠,或展翅腾跃,或扑咬苦斗,或狼狈奔窜……每一幅皆落款震元。
“厉老,这……你是画师?”李少华恍然了悟。
厉鸡王微笑颔首:“其实吧,我都快忘了自个是画师。”
“失敬失敬。”
厉鸡王望着满墙的斗鸡图,眯着小眼道:“当初吧,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跟着一位朋友去看了场斗鸡赛,觉得挺有意思,回家就画了一幅斗鸡图。从此,我逢赛不落,细心观察,反复揣摩斗鸡的气势神韵。后来,我自个也养上一对,方便作画嘛。那年夏天,我带着它们去赛场玩了一把,居然赢了。打那之后,我彻底迷上了玩斗鸡,一发不可收拾。”
“厉老,你是被斗鸡耽误的画师。”
“嘿嘿,我是误入歧途。”
李少华问:“引你入行的朋友,一定也是位玩斗鸡的高手吧?”
“我那朋友你也见过,就是钱鸡总。那时候,我们年纪都不大,还不满三十岁。钱鸡总家世代经商,是水城的大户。他打小就好斗鸡走狗,架鹰游猎,是出了名的玩家。”
“厉老,你跟谁学的作画?”
“我家三代都是画师,我打小就着我爷爷学画。他老人家教画极认真,规矩也大。但凡我画得不中他意,就罚不准吃饭,一遍遍地画,直到他点头为止……”
突然,一阵金刚怒吼般的狂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那吼声惊天动地,几乎要把大院的屋顶掀翻。
紧接着,院里养的烈獒也狂吠起来,雷霆万钧般震得人耳朵发蒙。
厉鸡王脸色陡变,风一般冲出书房,边跑边问怎么回事。
福贵一溜小跑道:“老爷老爷,林老板好哪,好哪!”
厉鸡王一把揪住他道:“你说清楚点,究竟啥好哪?”
福贵急忙解释道:“林老板的嘴……不歪了,不歪了,一点都不歪了。”
厉鸡王松开福贵,高声骂道:“林老板,你他娘的别嚎哪,我这家都快被你嚎翻天了!”
福贵一溜小跑到林老板面前,好言相劝道:“林老板,我家老爷让你轻点声,轻点声。”
林老板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攥紧拳头,满面含泪挥舞道:“七年了,我这毛病终于给治好了,老天爷啊!”
林老板经常来厉府,跟管家福贵是老熟人了。
看着他激动不已的模样,福贵也深受感染,不住向他道喜。
狂喜过后,林老板抹掉眼泪,继续烹饪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