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国子监。
国子监的学生们今天休沐,不用上课。
但是国子监的门口,却有着相当多的读书人围着。
这些读书人当中,绝大部分都不是国子监的学生。
“赵宁妄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肯定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那还用说,一看就是赖在里面不走,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看着。”
“待会儿看他出来,会怎么装!”
“……”
不仅仅是年轻儒生在这里看着,更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也过来凑凑热闹。
今天这件事情,乃是士林当中为数不多的热点。
不管是大儒小儒,平日里很难出现这样的盛况。
难得有一次,所以众人也都跑过来吃瓜。
别看这些读书人如何厉害,整天标榜自己是圣人弟子。
可是到头来,还是跟普通百姓们一样,天生有一颗爱吃瓜的心。
“快看,门开了,大门开了!”
众人目光看了过来,希望能够看见他们都喜闻乐见的一幕。
然而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夏公谨居然和赵宁妄一起出来。
而且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等等,我不是做梦吧?”
“赵宁妄他,他居然没有被赶出来?”
“天呐,这不对吧……”
“肯定是夏大人顾及面子,没有好意思赶人,一定是这样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如今发生的一幕,都不在他们的期待当中。
他们所想要看见的,是夏公谨大骂赵宁妄,骂他是无耻之徒,骂他玷污了圣人之学,不配染指读书人的事。
甚至夏公谨哪怕是拿着一把扫帚将赵宁妄扫地出门,都能让他们哄堂大笑,然后开始集体嘲讽赵宁妄,给他们带来一些心理上面的优越感。
“夏大人,不用勉强了,我们都在这里,不用顾及给他面子!”
“这般的无耻之徒,夏大人你真的还能忍得下去吗?”
“旁边就是扫帚,直接拿起来将他打出去啊!”
外面的观众们都着急了。
可是夏公谨却始终笑呵呵的,纵然是听见了这些人的话语,也丝毫不在意。
赵宁妄笑着对夏公谨拱了拱手,“夏公,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我与你一起,拜访匏庵先生!”
“好说,明日我在此等你!”
赵宁妄接着拱手,“告辞!”
“小侯爷慢走!”
夏公谨脸上带着满意和欣赏的笑容。
众人都看愣了,这好像不是抹不开面子吧?
赵宁妄刚刚准备跨上马车,可是又看了一眼围在附近的读书人。
“咳咳……”
赵宁妄清了清嗓子,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辛苦诸位见证了,想来今天的事情也算是一段佳话,夏公已经答应我了,要做北宁书院的第一任校长!”
“明日我们便要一起去请匏庵先生!”
赵宁妄甚至笑着给大伙儿作揖行礼,然后潇洒地坐上马车离去。
在场的一众读书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控了两三秒钟。
然后集体发出尖锐爆鸣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人挥舞着手臂,一脸的难以置信。
“完了,夏大人肯定是沦陷了,没想到夏大人居然为了钱财,都不要自己的面子了!”
“文人的气节呢,为了赵宁妄的银子,他居然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了吗?”
“当年那个铁骨铮铮的夏公谨哪去了?!”
今天似乎是京城士人们黑暗的一天。
夏公谨答应加入北宁书院的消息传了出去。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这是假的!
可是他们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今天发生在国子监门口的事情。
要是夏公谨没有答应赵宁妄的话,那他也不可能和赵宁妄这么客气的。
夏公谨是谁?
许多人在不忿当中,说出来了他的身份。
“夏公那是连皇帝都能怼的兵部尚书!可是现在连他也堕落了……”
“这世间还有谁是铁骨铮铮的文人啊!”
“我们亲眼看见了世间的黑暗……”
虽然夏公谨是前任兵部尚书。
但不妨碍他在士林当中的地位。
很多人都在猜,夏公谨就是骂皇帝骂得多了,这才让他被贬为国子监祭酒。
可是现在来看,夏公谨当年的边防防备策略就是对的。
你看连陛下都出征到了北方。
无疑就是他战略意识的肯定。
但现在众人不管是惋惜还是如何。
夏公谨还是和赵宁妄狼狈为奸!
不过赵宁妄在国子监门口说出来的那句话,同样也被传了出去。
“他们还好意思去请匏庵先生,匏庵先生能理会他们?”
“夏公谨为了钱财,可以抛弃身为圣人门徒的气节,但匏庵先生绝对不会!”
“他是帝师,连皇帝都曾几次请他出山,结果匏庵先生给太子殿下启蒙之后,便再次不理朝堂,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连陛下都请不动的人,他们能请得动?”
士林当中,再次拾起来了信心。
他们都相信。
匏庵先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礼部。
“大人,夏公谨真不是个东西,下官还是愿意匏庵先生的气节,咱们明日要不要去看赵宁妄的笑话?”
王士嘉痛骂夏公谨,然后开始恭维起来匏庵先生。
秦牧之冷哼一声,“夏公谨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这些年他骂你我还少了吗?”
“这样的疯狗,能答应赵宁妄那样的小疯狗,有什么奇怪的?”
秦牧之经历的久了,许多事情看得也更加的透彻。
不过唯一他看不懂的,的确是那个匏庵先生。
当年秦牧之差点就只能当个礼部侍郎。
因为别人口中的匏庵先生,乃是陛下亲自任命的礼部尚书!
甚至匏庵先生当年还入了内阁!
当过帝师,入过内阁,从翰林院侍读学士,到吏部侍郎,再到礼部尚书……
这样的资历,放在当今,那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就在很多人以为,他就是下一任内阁首辅的时候,在他最是耀眼之时。
人家不干了!
就是这么直接。
哪怕皇帝请他出来,他也只是答应给太子启蒙,不愿意国本被人带坏。
“明天咱们去,赵宁妄能蛊惑得了夏公谨,但是他肯定说不动匏庵先生!”
王士嘉拱手笑道,“大人说的对,下官一想到赵宁妄吃瘪的模样,这心里就舒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