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臣手指赵宁妄,大声斥责着。
“你们口中的好官,一来临安府,便官商勾结,抬高粮价!一百多文的粮食,你们都是知道的吧?”
“逼着许多百姓给他修葺豪宅,你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吧?”
“你们在受苦受难,他却在泛舟湖上,蹴鞠玩乐,难道你们是一丁点都没有看见吗?”
顾鼎臣的一番话,似乎将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所有怒气全部都挥洒了出来。
百姓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了。
顾鼎臣的脸上这才浮现一丝得意。
哼,哪怕你是镇北侯世子,你也不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可是翰林,乃是状元,以他的口才,还对付不了这些赵宁妄花钱收买的做戏之人吗?
然而这个时候,一旁的一位妇人,看着有五六十岁的模样,牵着一个破衣娄嗖的小男孩。
这妇人看着年纪大,其实也不过四十而已。
这些穷苦百姓们模样比年纪都要老得很。
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赵宁妄,目光当中带着感激。
随后又看向顾鼎臣,声音里面带着一些颤抖。
“世子殿下是不是好官,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饥荒闹了三个月,几十文钱的粮食,我们吃了三个月,房子吃没了,家里的地也卖给了地主,我们一家老小,都只能啃树皮,啃草根!”
这句话一出,在场无数的穷苦百姓们,都是咬着牙,眼眶里面竟然是有些湿润。
此刻,百姓们皆是共情。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便宜粮食,两文钱一斤的粮食,码头上,府衙里,寺庙里都有活计,世子殿下让我们家里的男人都能上工,我们的日子好了起来,你这个狗官,非说世子殿下是纨绔子弟,是贪官污吏!”
这妇人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世子殿下将这粮食降到了才两文钱一斤,别说世子殿下贪银子,粮商都没有赚钱,若是世子殿下早些过来临安府,我的幺儿也就不会饿死……”
“反倒是你们这些官,我听人说,你们满口仁义道德,说的一嘴的漂亮话,可是吃的却是人肉,喝的都是我们百姓的血!”
顾鼎臣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妇人的模样,他那满腹经纶,竟然是一丁点都说不出来。
“这些,这些都是假的,肯定是他还有所图谋,他不过是想要靠着区区一点粮食过来骗取你们的好言好语,让他回京之后有些交代罢了!”
赵宁妄此刻冷声说道:“好,你说这些都是假的,那么什么才是真的?让百姓们饿着肚子,易子而食,千里饿殍,然后你在文章里面写着天下百姓艰苦不易才是真!?”
“假就假了吧,至少百姓们不用饿着肚子,总比你们这些读书人写几篇愤慨的文章来的好。”
赵宁妄说完,百姓们皆是鼓掌起来。
“好,世子殿下说得好!”
“这等读书人,一天到晚说的大道理比谁都多,又有什么用?”
“就是,有本事你也像世子殿下一样,给我们搞来粮食吃啊?”
这些百姓们的话,说得顾鼎臣略微皱眉。
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对……”
然而此刻有百姓激动起来,“别拦着我,我打死他个狗娘养的,这种狗官,就是见不得我们百姓好!”
“对,我就说他为什么要污蔑世子殿下,肯定是狗官,世子殿下挡了他的财路。”
“我们可不能饶了他,打死他!”
这些经历过饥荒的百姓跟普通的百姓可不一样。
他们是真正的经历过了生死的。
朝廷的手段已经很难吓住他们。
有人扔了一个石头过来,差点砸中顾鼎臣的脑袋。
吓得顾鼎臣连忙向着后面退去,“你们,你们敢打我?”
赵宁妄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来人啊,请顾大人上车!”
几个禁卫军二话不说,直接架着顾鼎臣上了马车,不让他再出来。
“咳咳,诸位父老乡亲听我说一句,咱们不要生气!”
赵宁妄的话相当的好使。
这些百姓们果然就不再激动了,皆是看向赵宁妄。
“知府徐大人,已经得了我的吩咐,接下来诸位只要安分守己,徐大人定然不会让诸位失望的,若是他敢作恶,我赵宁妄第一个砍了他的头!”
“诸位也不要在这里堵着了,本世子公务在身,也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诸位,此番一别,将来定然还有机会可以相见。”
赵宁妄说完百姓们便撤退到了一旁。
不时有人喊着,“不要挡着殿下的路,让殿下过去。”
“我们看着殿下就好,殿下这么好的人,一定会一路平安的。”
“……”
这些百姓们不再挡在路上,但是赵宁妄一行人在前面走着,百姓们在后面跟着。
许多人一路泪洒。
还有不少人说着挽留的话语。
到了码头的时候,这些百姓们人山人海,站在码头旁边目送赵宁妄。
“诸位乡亲们,回去吧!”
赵宁妄站在船舷边上,挥舞着手臂,向临安府的百姓们告别。
但是这些百姓们站在码头边,久久没有散去。
徐文珍感叹,“百姓们都比那个糊涂虫聪明!”
船只渐行渐远,很快,临安府码头就成了一条线。
百姓们的身影,就好像是蚂蚁。
赵宁妄也很欣慰,至少他的所作所为,能够被百姓们所理解。
谁要是再说百姓好骗,他赵宁妄第一个不答应。
就在赵宁妄北上回京的时候。
京城,朝堂。
顾鼎臣的一纸奏疏送到了京城。
而今天,朝堂上的百官们怒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
“镇北侯世子如此欺压百姓,藐视朝廷法纪,难道殿下此刻还要袒护他吗?”
“就是,要我说殿下现在就应该下旨,直接押解赵宁妄回京!”
“罢了他的官,褫夺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平民,不,一定要将他流放三千里才解恨!”
李格扶额,看着奏疏上面的内容,他也很头疼。
“老赵啊老赵,你说说你,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让本宫可怎么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