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不论在朝中还是地方,一直都是个小透明。
刚刚黄门侍郎褚遂良突然找到他,说要将他举荐给太子殿下,给他吓得都想装病回老家了。
他太清楚太子是个什么人物了,这是一个一手好牌都能打稀烂的主。
再者说,现在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陛下属意嫡长孙,有传位嫡长孙的想法。
现在投靠太子殿下,岂不是跟隋末加入王世充军队一般?
只是褚遂良和长孙无忌,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要是真敢拒绝,这两人也真能弄死他!
因此,他这才怀着惴惴的心情来到万年县衙,拜见当朝太子殿下。
虽然长孙无忌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刘仁轨这号人,但当他见到刘仁轨的时候,还是热情洋溢的上前握住了对方的胳膊。
“老夫早就听闻刘老弟之名,刘老弟不畏陛下,劝阻陛下爱惜农时,不要田猎之事,真真是国之诤臣啊!”
刘仁轨听到这话心里多少好受点,满脸感激的道。
“想不到下官这点莽撞事,司徒大人竟然都知道,真是让下官惭愧呀!”
“惭愧什么,你这是为国觐见!”
“来来来,赶紧拜见太子殿下!”
刘仁轨闻言,这才向着李治行礼。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李治刚被长孙无忌教育过,见状赶忙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刘大人免礼!”
“我现在奉父皇之命治理万年县,但我本人没有从政经验,今后还需刘大人多多教诲!”
刘仁轨是认真观察过长安、万年两县的政令和政绩的,知道这两县都算遇到了好官,不仅解决了长安遗留多年的问题,还做了很多方便百姓的善政。
因此,他面对李治的问题只有四个字。
“殿下,萧规曹随即可!”
“什么?”
李治听到这话非常不开心,若自己真的萧规曹随,岂不是连李厥的门客都比不上?
虽然李厥没有收李义府和苏定方为门客,但李治依然将两人看成了李厥一党,对两人欲除之而后快。
“殿下,李义府先前有很多善政,您只要萧规曹随,继续执行下去,就能收获不菲的名声。”
李治闻言坚定的摇摇头。
“不行!”
“我要制定出超越他们的善政!”
李治这话一出,褚遂良暗暗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
虽然长孙无忌心中也是不喜,但却也认同李治的说法。
毕竟完全照搬前任的政令,多多少少显得李治有点无能。
“刘老弟,你有多年在地方上当官的经历,你还是帮太子想几条切实可行的政策吧!”
刘仁轨见长孙无忌都发话了,只能硬着头皮冥思苦想。
“长孙大人,不是下官推脱,实在是李义府先前的政令确实不错,妄加增改,很容易让百姓无所适从!”
长孙无忌闻言摇摇头。
“不行!”
“李义府之前的政令再好也不能用,必须重新想新的政令。只要能出成绩,我就保举你进入三省,担任四品以上的官员!”
“长孙大人,下官只求为朝廷效力,并不是很在意官位……”
长孙无忌闻言冷哼一声,压根就不信刘仁轨的话。
“荫两子!”
“大人……”
“赐你母亲诰命!”
“我……”
如果只是加官进爵,或者是封妻荫子,刘仁轨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可当长孙无忌说出封他母亲诰命,这让他不由的犹豫起来。
他父亲死的早,全靠母亲给人浆洗衣物,这才供得起他读书。
然而,自己蹉跎官场十几年,也没能给母亲挣得半点名分,这让他心里非常愧疚。
长孙无忌见刘仁轨面露犹豫,顿时知道自己这剂猛药下对了。
“刘老弟,为人子者凭借自己的功业让父母显名,这才是大孝!”
“我不日就会上书陛下,为令堂求得诰命,让令堂荣耀乡里,千古传诵!”
刘仁轨闻言终究是低下高傲的头。
“下官多谢长孙大人!”
“下官刚刚想了想,李义府之前的政令确实不宜更改,只是我们可以在他的政令基础之上再加几条!”
“什么?”
“所谓百姓,不过是衣食住行而已。”
“李义府先前主要治理了行,修缮了里坊之间的道路,外加整修了明沟暗渠,但衣、食、住这三样还没来得及做。”
“咱们若想制定出比长安那边更好的政令,只能从这三方面入手。”
“比如说,给百姓做衣服,让他们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那咱们万年县的百姓气质立马就提上去了!”
“还有可以改善住房,效仿嫡长孙先前的房屋改造计划,在咱们万年县整体实行!”
“再有就是吃了,可以平抑粮价,让咱们万年县的百姓用更少的钱,买更好的粮食!”
李治听的频频点头,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则听的暗暗皱眉。
刘仁轨这几条说起来轻松,可真正做起来是处处都要花钱的。别的不说,单说给万年县的百姓做衣服,这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这笔钱从哪儿出?
“刘老弟,你有想过给几十万人做衣服要花多少钱吗?”
刘仁轨闻言点点头道。
“这事微臣考虑过,我们可以让百姓拿旧衣服换布料,然后让他们回去自己做!”
“回收的旧衣服,我们还可以卖给其他县的百姓,收回一部分成本。”
“这样一来,总共有个一二十万贯就差不多了。”
“一二十万贯?”
“这也不是一笔小钱呀!”
李治一听这话当场不乐意了,埋怨长孙无忌心疼钱。
“舅父,你可是富可敌国,这点钱在你这儿不算啥吧?”
长孙无忌闻言冷冷的瞪了李治一眼。
“这种话不可乱说!”
“富可敌国的只能是你们皇家,我们当臣子的可担不起这个名声!”
“是是是,舅父说的是,舅父就帮我这一次吧,只要能让我盖过李厥,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长孙无忌听到李治这样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唉!”
“这不是钱的事,陛下特意命人将长安、万年两县的库房做的一样多,就是想看看你俩在同样的财力、物力下,谁能做出更大的政绩!”
“老夫若是给你拿钱买政绩,那李泰岂不是也能拿钱给李厥买政绩?”
“而且这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也会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