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百药听了县令的话心里直打鼓,因为他抬来的死尸,乃是从别的村买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村的人,更不是被人打死的。
如果县令真找来仵作验尸,那可谓是一验就全露馅了!
“县令,咱们县没有仵作吧?”
“啊……”
县令王恢听到这话,不由看了看站在堂下的李冢,见对方毫无反应当即点点头道。
“本县确实没有,但不代表别的县没有呀!”
柳百药一听这话顿时有底了,距离咸阳最近的县可是长安、万年两县。想要从这两地调仵作过来验尸,先不说人家会不会来,单说这来回一趟的时间也足够自己运作了。
“既然这样,那小人就签字画押!”
柳百药自信满满的在刚刚的口供上签字,然后挑衅的看了眼李冢。
“小郎君,我劝你一句,最好别跟我们庄子斗!”
“你现在若是将我们庄子的土地归还我们,咱们此事就此揭过。,否则,咱们就算把官司打到大理寺,你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李厥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犹豫,他还真不敢把官司打到大理寺。
因为自己这个小逃犯,一旦被朝廷抓住,最好的结果都是流放八千里!
只是对方欺人太甚,明明是自家庄子的土地,他们竟然强行索要,索要不成就诬陷,逼得自己跟他们打官司!
好在他昨天下午就收到传票,早就做了准备,否则今天还真得被这个刁奴给欺负了!
在李厥暗暗生气的时候,柳百药也非常郁闷。
柳百药怎么也没想到,李冢这个主人会亲自出面,跟他这个下人打擂台。
搞得他连站着回话都不行,只能跪着……
本来按照大唐惯例,这种涉及到庄户之争的事情,主家一般是不出面的,都是派遣庄子的管家出来打官司。
毕竟主家都是官宦老爷,谁也丢不起这人啊。
再者说,官人老爷们的战场在朝堂,只要他们在朝堂上找到关系,这官司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小郎君,你家里没有长辈吗?”
“这种事你还是回去问问长辈,让长辈打听打听我家庄子是谁的,然后再决定跟不跟我们打这个官司!”
李厥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这个官司我也跟你磕到底!”
“小郎君,别这么大火气嘛……”
“县令大人,要不您劝劝小郎君?”
“我家庄子背后,可是站着当朝驸马呢……”
“驸马?”
李厥一听这话心里再次犹豫起来,若是李二的驸马,大概率会认出自己,那自己还真没必要跟他打这个官司了。
只是自己这次认怂,对方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那自己在咸阳也就没法混了!
因此,李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个官司打到底。
哪怕自己被砍头,被流放,自己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正当王恢想开口劝一下李厥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
“闲杂人等闪开!”
一众百姓看到两个穿着官差衣服的人,立马就给两人让开一条道。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大堂,朝着县令王恢拱拱手道。
“卑职长安县仵作王五!”
“卑职万年县仵作恭六!”
“拜见县令大人!”
“你们?”
王恢看到两人出现,整个人都是一愣。
因为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派人去长安请仵作!
“哪位是李冢?”
李厥闻言赶忙上前一步,朝着两位仵作拱手行礼。
“在下就是李冢!”
两人听到这话,朝着李厥回了礼道。
“多谢小郎君给的车马费,不知我俩来的晚不晚,有没有耽误小郎君的事情!”
“不晚不晚,两位大哥来的正好!”
李厥说到这儿,指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道。
“现在有人诬告我桑林庄打死其村上庄户田七,但我不服,因为我压根就没见过此人,特此请两位仵作大哥替死者查看一番,替死者讨一个公道!”
两个仵作听到这话,不由的对李厥刮目相看。
虽说被冤枉的是眼前这个少年郎,但少年却并未急着替自己辩解,而是请求他俩替死者讨个公道!
这份仁义,德善之心,实在是让人敬佩。
李靖听到这话也满意的点点头,虽说替死者讨公道和替自己讨公道差不多,但将死者摆在前边,定然能替这孩子收获不少赞誉。
果然,在李厥这样说后,站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当场叫好。
“说得好!”
“死者为大,必须替死者讨个公道!”
“若是死者跟此事无关,还被某些奸诈之徒拖过来诬陷人,这对死者是极大的不敬!”
群情汹汹之下,柳百药当场就有点慌,一个劲的给县令使眼色。
“县令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王恢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粗大的嗓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啥要借一步说话!”
一众围观老百姓听到这话,立马眼睛一亮,赶忙跟着附和道。
“这位兄弟说的对,凭啥要借一步说话,是不是要给县令送礼!”
“县令,我们可都盯着呢,你要是敢收礼判案,我们就进京告御状!”
王恢一听这话额头立马冒汗,不悦的瞪了眼跪在地上的柳百药。
“你听到了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官哪来的时间听你聒噪!”
“既然仵作已经到了,那就当场验尸吧!”
柳百药一听这话,立马拦在尸体前边,对着两个差役说道。
“慢着!”
“不能验尸!”
“为何?”
“不为啥,就是不能验!”
两个仵作闻言,只能无奈的看向县令。
“县令大人,此事……”
王恢见状,当即从大堂上走下来,将阻挠的柳管家给推到一边。
“滚开!”
“不验尸,如何给你主持公道!”
“县令大人,这……”
不等柳百药再次跳出来闹事,王恢当场命令两名捕快道。
“赶紧验尸,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诺!”
王五、恭六是仵作里的高手,只是将尸体的衣服解开,看看胸口、头部等要害部位,就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的死跟殴打无关了。
再看看死者的口鼻,以及蜡黄枯槁的肤色,心里已然有了判断。
“记!”
“死者胸口、头部、腹部皆无明显外伤……”
“死者面黄肌瘦,口鼻中有药物残渣,系久病致死之人……”
两人联手验尸过后,直接开具了验尸报告,并且当众签名画押,表示对验尸报告的认可。
“县令大人,验尸结束,验尸报告在此,就算官司打到大理寺,卑职等人也可以上堂作证!”
“两位仵作辛苦!”
“柳百药,现在验尸结束,此人乃久病致死,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
“县令大人,可能是我在下记错了,在下这就撤诉……”
“撤诉?”
“按照大唐律,诬告者反坐!”
“你诬告咸阳县男李冢殴打他人致死,本官判你流放三千里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只是县令大人,我乃长沙公主府的人,您就算想判我死罪,也得问过我家主人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