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我坐在副驾位置,一直把玩打火机。
开开合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婵扶着方向盘,嘴角妩媚笑着:“这么喜欢啊?”
“林姐给的,当然喜欢。”
“我给你什么,你都喜欢?”
“嗯。”
“回头林姐给你地雷!”
林婵娇嗔瞪了我一眼,适当加快了车速。
别克停在了巴蜀菜馆门外。
林婵走进去和表哥赵云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和她步行去了不远处的惠康药房。
“老曹玩牌,他媳妇没意见?”
“老曹吃喝嫖赌样样有,但是他媳妇好像也没把他怎么着。”
说话的时候,林婵娇美的脸上蒙了一层红晕。
或许心里幻想的都是推牌九坐庄来大牌的情景。
通杀的滋味,那一定很刺激。
我有点心不在焉,笑道:“归根结底是,至今老曹没怎么输过大钱。如果他输惨了,他媳妇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带人在药房里赌。”
“没错,婚姻就是那么回事,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一切都不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日子才牛掰。”
林婵俏皮说着,扬着眉梢看了我一眼。
看到了林婵的得意,我就想问她,你老公走了两年了,你想他吗?
但是我很清楚,哪壶不开提哪壶容易付出代价。
惹翻了对门阿姨,她可能会让我很难受。
药房门外站着几个人。
看到了我和林婵,一个穿着唐装和肥裤子的中年人歪嘴笑道:“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好久不见。”
“不简单啊,耿老三,你还知道四大名着呢,可我不是林黛玉,我是西游记里面的铁扇公主。”林婵调侃着。
“如果把你放到西游记里面,你肯定不是铁扇公主,你是玉面狐狸。”耿老三嘿嘿笑,大圆脑袋摇晃着,好色的感觉出来了。
等我们走近了,曹冬生说道:“老三,这位就是董航,住林婵对门。”
“董航,你小子很有艳福啊,摊上了狐狸精女邻居,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到耿老三这么说。
我心里居然有点好受。
话语看似没正经,但这也是耿老三与人沟通的技巧。
走进药房,理发师李良歪嘴笑道:“如果林婵是白骨精,董航那就是孙猴子,近水楼台来一棒。”
林婵愠声道:“不应该是三棒吗,三打白骨精,我还挣扎了呢,有来有往之后才被捶死。李良,你妈的不是好东西,你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就不怕艺流发廊开了你?”
李良的表情忽然有点严肃:“老板早就想开了我,可是老板娘舍不得。”
走进后面的房间。
耿老三第一个坐在了牌桌旁,双臂抡圆了,双手敲击着牌桌:“每次来到这里都很有感觉,老曹你信不信,今晚我又是最大的赢家。”
“如果你一直赢,谁还敢跟你玩?说说规矩,轮庄,一锅至少一万块,我先坐庄。”曹冬生笑道。
耿老三时不时瞅着林婵。
整个人的状态,似乎被林婵的姿色给鼓励了。
他懊恼道:“凭什么你先坐庄,掷骰子决定!”
李良似乎有意讨好耿老三,笑道:“或者,兜里的钱决定,谁赌本多,谁先坐庄。”
耿老三打开了皮包,展现给我们看:“不多不少,带了八万块过来,如果有谁比我赌本多,我靠边。”
“老三,你钱多也不能欺负人啊,在我的药房推牌九,这点面子都不给?
我媳妇可是说了,今后你们那帮牌友在药房玩牌,都要收场地费,你们玩牌输赢都会几千上万的,场地费一个小时20元算很便宜了。”
曹冬生这番话说出来。
我们都听懂了,他抢着坐庄,就是想要提到场地费。
李良摸了一把自己很时髦的头发,哼声道:“老曹,你媳妇就是一只铁公鸡,这点钱都看得上?
如果在药房玩牌收了场地费,我就举报惠康药房卖假药。”
在我看来。
李良这么说话,有点没脑子。
别说无凭无据,就算有证据,也不该当着曹冬生的面这么说。
果然。
曹冬生怒了,一把揪住了李良的花衬衫,怒声道:“你乱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药房卖假药了?
个别药品有点贵是真的,但是,摆出来的药,都是真药。如果你不信,现在就给有关部门打电话。”
李良慌了,讪笑道:“老曹,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你别生气啊。”
曹冬生甩开了李良,冷声道:“就这么个意思,以后在我这里玩牌,必须交钱。
不能谁赢了就让谁出钱,牌局开始之前就收钱。
今晚按照10个小时计算,一共两百元,都有谁上场?”
结果确定,林婵、李良、耿老三、曹冬生上场。
其他三人,每个人给了曹冬生50元。
曹冬生朝着我看过来:“董航,你确定自己不玩?”
“我不玩,如果老曹你觉得我待在这里,占用了空间,呼吸了空气,那我可以走。”
“你先走吧,推牌九四门各就各位,旁边最好不要有人打秋风,也不要有人观战。”
曹冬生这么说,我就有点下不来台了。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走。
林婵不高兴了,愠声道:“如果董航走,那我也走。”
“你住他对门,也不用他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们是邻居,又不是两口子。”
“我和董航,差不多就是两口子。等我女儿从巴蜀过来了,我让她喊董航爸爸。”
林婵的话语,让牌友们大吃一惊。
而我,则是一头雾水。
认识还没几天,什么时候变成两口子了。
洞房那点事,没有过,而我才25岁,不方便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当爸爸。
一阵笑声后,曹冬生不赶我了。
但是警告道:“待在这里可以,不许打秋风!看到哪门赢钱,你不能眼红跟着押。”
“知道了。”
我有点苦闷看了他一眼。
本来想走的。
可我担心林婵被耿老三这些人纠缠。
也担心,回到家以后会听到敲门声,当我打开就会看到,那个叫王莲的女人找了过来。
曹冬生开锁打开了一个靠墙的柜子。
从里面拿出了骨牌和骰子。
“我这里的牌九和骰子都没问题,谁不放心,可以检查。”曹冬生坦荡看着我们。
“如果检查你这里的骰子,需要砸开了。”耿老三看似打趣。
“老三,如果砸开了检查发现没问题,你脖颈的珠子给我?”
“算了,相信你吧。”
耿老三摸着脖颈的一串珠子,“小叶紫檀,这么多颗串在一起,贵着呢。”
他每说两句话,就会瞟林婵。
耿老三先坐庄,两万的锅。
三家押钱总额不能超过七成。
一起洗牌,然后耿老三开始垒牌。
我似乎是在看着坐在天门的林婵,其实是在看着耿老三的双手。
暂时没发现问题。
“头一手,大家给个面子,把七成押满!”
耿老三笑眯眯说话的时候,居然还对着林婵挤眼睛。
林婵点燃一支烟,愠声道:“耿老三,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有那么看人的吗?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咱俩出老千对暗号呢。”
“我没什么,是你太敏感了。”
耿老三倒打一耙。
我都很是无语,更何况当事人林婵?
林婵像是怒了,忽然就押了五千块。
“好样的!可是我还没扔骰子,你急什么?”
耿老三戏谑看着她。
约定的规则是,先掷骰子后押钱。
这样看似可以一定程度预防出老千。
林婵满脸愤懑,心里想的可能是,赢不死你!
耿老三捏起了两颗骰子,倾斜扔了出去。
我惊奇的发现,耿老三扔骰子的习惯,与我相似。
我随便就能扔出自己想要的点数,那么耿老三……
坐在末门的李良,押了五百块。
耿老三有意见:“高度擅长设计发型的李老师,你瞧不起我?”
“五百不少了,一百都能押。老曹这里推牌九,最低注就是100元。”李良说着。
“后生,你钱少,我不跟你计较。”
耿老三看向了曹冬生,“东家,你都收了场地费了,是不是该表现一下,押满!”
“满不了。”
曹冬生迟疑之后,押了一千块。
开牌了。
谁都没有大牌。
耿老三利用点数,吃了末门李良和出门曹冬生。
结果,赔给了林婵。
“我草,赢小的输大的,倒贴三千多。”
林婵头一把就赢了五千块,当然开心。
曹冬生输了一千,看起来很苦闷。
李良输了五百,看似无所谓。
我就有点好奇,李良给人理发,一个月能赚多少,收入够输吗?
几人洗牌之后。
耿老三又开始垒牌。
他的手指头偏粗,看他笨拙的样子,不像是能用骨牌出老千。
他再次扔骰子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看。
更加肯定,耿老三掷骰子达不到出老千的效果。
各家拿到牌之后。
林婵押了三千,李良押了一千,曹冬生押了两千。
庄家耿老三搓牌时,嘴里喊着:“大头六配丁三,至尊牌!”
三个闲家顿时都颓了。
可是,耿老三忽而一声叹息:“又是杂牌,真小!”
大家都看了过去。
耿老三不是什么至尊牌,只是杂五。
林婵看了自己的两张骨牌,嘻哈道:“双板凳,赢你!”
李良笑道:“杂八,我也赢。”
曹冬生将两张牌用力拍了出来:“人牌,我草……”
耿老三满脸黑线,萎靡说着:“老曹,你做个人吧!如果你的人牌给我,我通杀!”
这一把,耿老三又输掉了六千。
锅里的钱,还有一万出头。
如果锅里钱一直够用,一个人最多推两方。
可在我看来,今晚耿老三牌运低迷,估计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不是老千的人玩牌,必须要相信运气。
果然。
接下来耿老三还是输多赢少。
锅里的钱,从起初的两万,变成了不到三千。
曹冬生愠声道;“耿老三,就别一直赖着了,刚才不够一万的时候,你就该下去了,该我了!”
耿老三问他:“你打算多大的锅?”
“一万五。”
“我继续坐庄,续锅到三万!”
“那不行,开始怎么说的就怎么来!”
接下来。
坐庄的人变成了曹冬生。
他们洗牌的时候,我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林婵就忽然问道:“董航,你说什么,你也想玩?”
“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免有点懵,本来就什么都没说。
就连心里都没想着上场,只是想坐在一旁观战。
林婵悠然说:“知道你想玩,你拿出点钱来,咱俩算一家。”
“也行。”
我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卷钱,扔在了林婵眼前:“好像刚好是五千。”
“也不知道给自己弄个钱包,下次再去西单,林姐买个钱包给你。”
林婵提到了西单,我自然就想到了君太百货的情景。
我的内心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从今以后,西单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母亲出没,我要躲开!
曹冬生微蹙眉头:“董航,如果你要玩,出50元场地费。”
“之前你怎么算的,一个小时20元,预计玩10个小时,一共两百元,如果我再出五十元,你就变成二百五了。”
“你才二百五,今晚你先不用出钱,以后记住了,想玩提前说。”
曹冬生算细账够厉害的。
而且这人玩牌也不笨,或许不怎么会出千,但是善于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