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赶着马车出了城门走了一段路,停下来将苏流萤从车厢中抱出,让高一和高二赶马车继续走,他则把苏流萤抱到不远处拴着的白马上,解了马绳,借着月光调了马头朝白岭山疾驰而去。
沈璃一手揽着苏流萤,一手拉着缰绳,苏流萤靠在他怀里。
两人还未成亲就共骑一马,显得过分亲密,尤其他的手还紧紧的环着她的腰。
苏流萤想到此脸上有些热,不自在的僵了下。
察觉得她的异样,沈璃慢了下来,微微探头往前:“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着他紧张的语气,苏流萤浅笑着对他摇头,重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那些不自在的别扭没有了,只剩下一丝化不开的甜蜜。
沈璃因着她的动作,嘴边溢出一个微笑,头搁在她臂膀蹭了蹭她的头,轻声道:“坐稳了。”
一马二人,在月色下飞奔。
到了森林深处,点火把寻了个山洞,沈璃把苏流萤抱下马。
六月的天气虽暖,山里的气温却不高,苏流萤打了个冷颤,接着便咳嗽起来,吐了几口血,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封住气脉和血脉本就伤身体,加之她身上的毒素攻击,就是雪上添霜。
沈璃起了火堆,将外披裹在她身上,抱着她坐在火堆前,神色凝重。
不时用手探探她的气息,感觉到她的呼吸才松一口气,侧头面贴着她的脸。
半夜,沈璃突然从梦中醒来,发觉苏流萤在发抖,摸她的额头,一片冰凉。
他立即取出她嘱咐他带的瓷瓶,倒了颗药丸喂了进去,又给她灌了一口水,这才又抱紧她,让她汲取自己身上的温度。
洞口外似有什么声音远远传来,如风声,如碎裂之声,又似燃烧声,心头涌起不好预感。
他放下她拧着眉头出了山洞,只见数里外,一片火海漫延向四周燃烧。
他抬头望向隐隐绰绰聚集的乌云,再看向远处冲天的火光,他就不信这火能烧得完。
仿佛不信命一般,他回了山洞,重新抱起苏流萤闭上眼睛,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雷声轰鸣,没一会儿就下起瓢泼大雨。
沈璃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贴着苏流萤安睡。
天亮时苏流萤醒了,虽然不再发冷,脑袋却昏昏沉沉的。
知道自己是躺他怀里睡着的,侧过头去看他。
她一醒,沈璃也跟着睁开眼睛,眸中惊喜乍现:“醒了?感觉如何?先喝口水。”
她张口就着他递的角壶喝了一口水,他用?子给她擦擦嘴角。
苏流萤没有胃口吃干粮,沈璃也不感觉饿,两人都只是喝了些水。
雨下了一夜,此时已经停了,依稀能听到风吹枝头摇落的滴水声。
“阿朝,你去找根棍子来,我扶着出去。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去找药。”
“不必那么麻烦。”
沈璃说完蹲在她跟前,她望着他的背犹豫了一瞬,趴了上去。
苏流萤看到远处黑幽幽一片,才知道昨晚有火烧山,已烧了大半山林,庆幸来了一场夜雨。
山没烧完,难说今晚会不会还有另一场火,要赶快找到照面红才行。
沈璃背着苏流萤在山间找寻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只得把她背回山洞。
刚把她放下,她忽然呼吸急速,吐了一口血,也有两条血流从鼻孔冒出,她痛苦得面目狰狞,抱着身子在草席上打滚起来。
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呼喊半声。
这是痛的表现。
沈璃心如刀割,偏又无能为力。
“药呢,有没有药可吃?”
苏流萤满脑子都是痛,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沈璃感觉自己也痛得浑身颤抖,俯下身紧紧拥着她,仿佛要把她镶嵌到自己身体里。
仿似过了极漫长的时光,苏流萤终于不再挣扎,却是奄奄一息,睁开的双眸没有聚焦。
此时,沈璃比她更急切找到照面红。
下午沈璃又背着她出去,一草一木,一坡一山,找得仔仔细细,却是越找越心冷。
苏流萤又吐了两回血,入夜时又烧了起来。
沈璃要带她回京,被还有意识的她拦住,说自己吃了药就没事,回去的意义不大。好不容易来到山上,回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她是怕自己撑不过去了。
才入夜又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苏流萤迷迷糊糊的说,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她只感觉很冷很冷,脑子浑浑沌沌的,整个人仿佛飘起来一般,已经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又或者在回忆里。
她看到了六岁的小朝朝站在草堂屋子的床榻旁,扭扭捏捏的,她戏谑道:“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羞答答的?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脱个衣服怎么了?谁能瞧得上你身上二两肉?”
小朝朝还是板着脸,倔强的抱着双臂。
她手一叉腰,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过去逮住他就要剥他的衣服,他奋力抵抗。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他脱衣服才能施针,但是,她就不信那个邪,年轻男子的身子她治病时不知看过多少,就不信这小屁孩的泥鳅身子她看不了。
“你的身子是不是特别丑?所以才不敢让我看到。好吧,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最多就告诉我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还有姚叔叔。”
小朝朝气得满脸通红,慷慨就义般挺起胸膛三两下把自己剥个精光,一双倔强的眸子瞪着她。
她憋笑瞅了一眼,白白嫩嫩的,一本正经道:“原来不丑,比小姑娘的还好看几分~”
沈璃看着说梦话的苏流萤,脑袋轰隆一声~
刚刚看到她着了魔一般冲过来要剥自己的衣裳,又见她停了,然后嘴里喃喃说道:“你的身子是不是特别丑?所以才不敢让我看到。好吧,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最多就知告诉我那个还没出生的弟弟,还有姚叔叔。”
似乎得到某种妥协,片刻后她又道:“原来不丑,比小姑娘的还好看几分~”
他只觉全身血液往上冲,脑子嗡嗡作响,一双深邃的黑眸不敢置信的瞪得大大的。
他六岁那年,就听到某个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