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的记忆回到六岁那年,母后一定要他背完千字文才肯让他去玩,他不肯,偷偷带着一个小厮偷偷溜了出去。
他一个人四处游荡到了湖边,竟然看到父皇和当时的侧妃现在的贤妃还有二弟沈珺,三人手拉着手,上了一只游船。
二弟嘴边洋溢着欢快的笑,拉着父皇的手,指着水里的鱼,贤妃小心翼翼的护着他,让他注意别掉下河,父皇说有他在掉不下去。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心。
印象当中,除了参加某些必要的宴会,父皇和母后从来不曾与他一起出去游玩过,就连一家三口坐一块儿吃饭闲谈的时候都少得可怜。
他去玩,要么就是母后带他随意走走,父皇带他骑马,但也不是经常。父皇还有其他的女人,还有其他的儿女。
他从小就羡慕别人一家其乐融融。
当时他愤恨的搬了块石头扔到船边,惊吓到了父皇三人,三人才发现了他,他扭头就走,父皇随即去追。
父皇追上他知道他不高兴,问他要不要一起坐船,他怒气冲冲的说:“我才不跟你们坐船,你们才是一家人。”
父皇为了安抚他,最后到底也没去坐船,过了几天又去找他,问他要不要坐船,还让他去问问母后,他俨然拒绝了。
自那之后,父皇倒是没有再与哪个侧妃妾室带着其他儿女一起去玩,都是带着他们几个兄弟骑马,射箭。
是夜,卢公公捧了牌子到皇帝的永完殿,问他今晚翻谁的牌子,皇帝挥挥手让他撤下去。
那神药吃一颗就少一颗,哪能吃这么频繁,还是暂时保存实力过些日子再吃。
卢公公捧着绿牌退出门口,看到了沈璃:“静王殿下。”
皇帝闻言抬头,果然看到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沈璃,狐疑道:“阿朝,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是不是张神医找到了?”
沈璃没答他的话:“要不要一起喝个酒?”
皇帝又惊又喜,他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喝酒,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二十几年头一遭。
“喝,必要喝。”
沈璃得到他回答后转身就走,在前面领路,丝毫没有给身为皇帝的父亲半点面子。
沈璃把皇帝带到了玲珑宫,推开宫门就进去。
皇帝站在宫门口有些恍惚的抬头看了看,然后才跟着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就看到殿内放了数十壶酒,有几碟伴酒的炒花生炒豆子,这小子要是灌醉他啊。
沈璃似乎看出他心里话,揶揄道:“怎么?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皇帝凛然往桌边的椅子一坐,没半分皇帝威严拿起一壶酒就灌了几口:“老子还怕儿子,笑话。”
沈璃看他如此爽快,也拔了一个壶嘴豪饮几口。
父子俩很有默契的碰碰酒壶,将酒往嘴里灌,不时抛几颗花生到嘴里。
沈璃开口就是向皇帝送刀子:“父皇,是不是因为母后不爱你,你才会娶那么多女人?那些女人也止不住你心里的痛吧,因为你有一个根本战胜不了的情敌,而你的情敌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皇帝嘴里的花生顿时不香了,苦从心里漫开,他猛灌了几口酒:“臭小子,你礼不礼貌,我可是你老子,你竟然这么割开我的伤疤在上面洒盐,好歹给我点面子。”
沈璃知道这么做不应该,但他要拔掉自己心里的刺,只能刀皇帝。
“你一边做出嫉妒的样子,一边表现得有多我母后,可你也可以跟其他女人一个接一个生孩子,你就是假情深,假情假义,虚伪伪君子。”
皇帝被他这么骂也没有生气,反而委屈起来:“你母后不爱我,我只能在别处找些安慰,可我没有很爱她们,她们生了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总不能不管。我已经想尽办法让你母后喜欢我,可她根本就看不上我。我嫉妒她心里那个人,我嫉妒得发疯。”
皇帝说着流下两行老泪,心里好像有东西膨胀,他想那个人想得无法控制,想到那个人心里住着别人,他的心就痛。
他抓起酒壶不停往嘴里灌,好像这样才能麻痹痛感。
他十四岁那年,在桥头遇到一位清冷脱俗的姑娘,那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如水中散发幽香的青莲一般有着无穷的魅力。
她的手绢不小心被风吹走,恰巧飞到他的头上,将他的脸蒙了一半。她急急过来,看到他滑稽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最终还是在取下他头上的丝巾时忍不住灿然一笑,抬眸望着他说对不起。
就是那一笑勾走了他的心。
他偷偷的跟她走了一路,跟到了她的家,终于知道她是太傅家的姑娘,回家就缠着父皇赐婚,说非她不娶。
两年后终于他娶到了梦中的姑娘,可是姑娘并不开心,她对着他,再没有笑过!
皇帝喝得半醉,嘴里的唠唠叨叨的说着他藏在心里几十年的话,他娶那么多女人,一半是为了争取自己能得到的东西,一半是为了减轻心里的苦闷。
沈璃一面听着一面喝,也不比皇帝清醒多少,皇帝唠叨完,他才迷茫双眼慢悠悠开口。
“你或许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可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我,你与母后感情不和受伤的却是我,我只能羡慕别的孩子可以同时和父母亲撒娇。所以我也恨你那些女人,我觉得是她们破坏了我的家,她们给我下毒,你为了你的皇位对此视而不见~”
“对不起,阿朝,是父皇对不起你,父皇错了~”
夜很深,玲珑宫的灯一直没有灭,守在外面的高一和高二闻着殿内飘出来的酒香味,馋得也想弄二两喝一下。
但也只是想想,皇帝的人都在周围守着,他们也不敢乱走,主子醉了,别人若来个刺杀是轻而易举的事。
早朝时间到了,文武百官已经站了一地,还不见皇帝的身影,众人窃窃私语。
这时卢公公匆匆而来,扬着嗓子唱道:“奉皇上旨意,今日不早朝,大家都散了吧。”
卢公公说完也不管百官什么反应,又匆匆走了。
皇帝不早朝也是偶尔有的事,但国舅周丰可是听说皇帝前几天晕倒过一次,心思转换,他去了皇后的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