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互联网企业赶上风口,蒸蒸日上。
杨煦变得很忙。
说到这里,她面色愧疚:“我没有在钊钊青春期时给她最好的陪伴。”
婧媪凝视她:“没有一位母亲是全能的神,你给了她最好的生活。”
后来,杨煦又敏锐抓住推广传统文化的风,公司上市了。
那时她跟婧媪现在差不多年纪。
她浑身充满干劲,每天只想学习更多知识。
有参加不完的展会,聊不完的投资。
杨墨钊已经大学了,世界顶尖学府。
可惜无论是滑雪、冲浪、深潜,还是繁重的课业都无法再满足她对外界的探索。
或许是寂寞,或许是空虚,她爱上追星。
本来这也没什么,爱好而已,家里也不是供不起。
可她会为了去别国看一场演出,放弃重要考核和论文。
偏偏她喜欢男明星不久后出演一部“别有用心”的剧——
单身母亲精心挑选一颗细胞,生出健康的女儿。
女儿却在学校遭受霸凌,只因没有父亲。
后来女儿嘛,自然是找母亲要说法,吵着闹着要父亲。
男明星出演细胞捐献者一角,就这么如“救世主”般降临母女生活。
最终当然是狗血三板斧,迎来“圆满”的大团圆结局。
杨煦叹了口气:“当时明明已经有很多经济条件尚可的女人,凭借尚未完善的买精政策拥有自己的女儿。
这部剧一经播出,掀起广泛的社会反响。
男权叙事下的偶像剧,掩盖了母女间正常的关系,丑化母亲对女儿的爱。
更抹去一个母亲在家庭中的重要作用。
男明星仅凭脸蛋,就引得亿人同情。
同时,将数亿女性割席。
社会上随后掀起一股讨伐「不婚无孩有猫女」以及「不婚有孩有钱女」的风潮。
我当年是去邻国选的细胞,全套下来不贵的,完全能负担。
我有钱有能力,想拥有自己的女儿,可是谁想到女儿二十岁了,居然开始找我询问她父亲的下落。
钊钊成为与女权割席的一员,她说,一个正常家庭不能没有父亲。”
说到这里,杨煦长吁一口气。
她喝了口水,继续讲述。
男明星那样的艺人还有许多,背后当然有资本在支持。
杨煦的企业投资了许多女性电影或电视,致力于让女导演、女编剧能吃上饭。
但她这样有实力的女人太少了,雄性太团结。
牠们致力于用各种下作手段围剿女性,很多时候,是不能被察觉的。
更何况,背后还有更大的推手。
杨煦从不屑认输,可她忽略了女儿。
“是我太天真,以为言传身教就能保护好她。”
可是一个妈妈,一个普通人类,没办法抵御千军万马。
杨墨钊不受控制地陷入父权资本的陷阱。
当然,也不能全怪她。
某种意义上,她算既得利益者,很难共情真正的底层女性。
她觉得自己开心就够了,杨煦也是这么要求她的。
只是她的“开心”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男权的伥鬼。
杨煦意识到女儿的思想已经完全被荼蠹,她想挽救,于是安排女儿进入公司。
谁知在某次公方传统文化活动中,杨墨钊认识了王伟。
王伟是对接人,一个小地方上来的领导。
他也很年轻,装得一派斯文。
杨墨钊像是中了蠹,一定要跟王伟结阍。
恰逢杨煦手下的全女企业被有组织、有预谋地顶上风口浪尖。
公家人下场调查,给的罪名是“叛G罪”。
公司当年投资出版的女权小说、女性电影、建设的全女学校,为全体妇女利益发过的声明,桩桩件件都成为杨煦有罪的“证据”。
杨煦被带走了。
杨墨钊趁这个时候,跟王伟完成阍礼,华式的,很豪华。
“我知道,公司出问题,其中少不了王伟的推波助澜。但牠们公公相护。【公=官】
企业上下有五千多张嘴等着吃饭,我为出来,让王伟帮忙了。”
杨煦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仿佛回到当初窝囊的日子。
王伟代表公家,与杨煦的公司达成和解。
对外的理由是,一切举报皆为虚构,没有找到切实证据。
从那天起,杨煦的电话就没有停过。
除了记者,还有许许多多雄性,牠们找准了杨煦作为攻击目标,不仅将她的私人信息大肆公布,还骚扰公司员工。
“报公完全没用,拘留几天放了,迎来的就是更猛烈的反扑。”
杨煦知道,这是公家对她的警告,想拿她作筏子,杀鸡儆猴。
但事情远超杨煦的控制。
她的公司因她停职调查、被雄性攻击闹到众人皆知,她们站到风口浪尖。
这时候,杨煦的女儿杨墨钊被扒出,跟公家人员结阍了。
这一刻,真正的风暴才来临。
雄性的耻笑,女儿的背刺,同性带着不解的攻击,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样扎进她的胸口。
但杨煦不想认输,她凭什么认输!
她抓住亿万万的关注度,推出全新的全女综艺。
请了许多曾经在不同综艺上被唾骂、羞辱的女人。
大家就像干完这票再也不干了一样,在综艺中畅所欲言。
她们讲权力结构的不公,讲女性困境,讲如何解决,讲自己做了那些努力。
杨煦也出镜了,她们没有一个人化妆。
只是坐在篝火旁,凝视着摄影,庄重地告诉每一位屏幕前的女性:“你要争,要抢,要不顾一切向上爬。
不要在意旁人眼光,不要被包装出的明星夺取注意力,要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
你要夺回你的领地,要吃饱饭,实在不行就掀桌子。
不要太早结阍,不,如果能播出来,请不要结阍。
先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
结尾是杨煦说的,她说:“我之所以选择不走入阍因,只因妻母非母。
女人一旦在阍因中生下孩子,孩子随父姓,便等于孩子失去母亲,成为孤儿,再被‘养父’家庭收养。
而母亲又因她是‘养父’之妻,身份调转,成为‘养母’。
从前三妻四妾的制度下,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女男甚至不能叫母亲为‘母亲’。
她们要这样称呼另一个女人,也就是所谓‘正妻’。
这个传统延续到今日,已经成为某一类失权女性的心里爽点。
她们不会同情那个没有孩子的女人,也不会爱护那个没有亲生母亲的孩子。
她们只会传教似的宣扬所谓正室侧室,嫡子庶子,这一点也很可悲。
因为这代表她们的人生中,只能从这件事上获取心理上的‘优越’,哪怕伤害不了任何人。
而始作俑者的那个‘父’,他巧妙离间女人、母女,让她们每个人都孤立无援。
却成为这场无声战役的隐身者,女人们相互撕扯,他在后面坐山观虎斗。
持续了几千年的思想,让女人成为一个母亲不是因为她生下自己的孩子,而是因为她是‘父’的妻子。
这一点并未因一夫多妻制度的破灭而消散,只是隐藏更深,更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