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烟的心突突狂跳了几下，直觉她妈跟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关玉蓉朝她弯了一下唇，“到了家里你就知道了。”
林如烟一路忐忑着和关玉蓉回到了那间小房子里。
“妈，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关玉蓉拉着林如烟坐下，“如烟，你昨天是不是见到子恒了？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林如烟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突然想起昨天吴艳对她的有些奇怪，后来张子恒一起在财务科的窗外看她，再到她下班的时候张子恒拦住她找她说话。
她妈和吴燕秘密交谈了一些东西，不让她知道，定然也是与和张子恒有关。
“妈，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想把我介绍给他吧？”
“如烟，子恒家里多好的条件，他自己又是厂里的小干部，你嫁给他有什么不好？”
“妈，你觉得我能看上他？”
关玉蓉好似料到了她会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烟，你看不上他，那是在以前。那时候方素云和许暖暖还没有出现，你妈我还是关家的正牌千金，你还是关家人千娇百宠的外孙女，咱们有关家做靠山，当然不用委曲求全。
可咱们的处境不比以前了，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都不重视我了，他们眼里只有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还有亲外孙女，亲外甥女，哪里还把咱们放在眼里。
妈也是为了你考虑，妈想给你找个可以依靠的好人家，即使离开了关家，你也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
“妈，我不要那样的生活，我有手有脚，我想自食其力，要自己养活自己，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也不要嫁入张家。”
关玉蓉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说什么胡话呢你，靠你自己？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能挣几个钱，你能买点什么？”
“妈，我除了能在厂里工作，我还可以写稿子。就算我挣得不多，我少花点就是了，干嘛非要去依附别人？”
“可是，光依靠自己，在厂里就要看别人的脸色，一个小小的财务组长就能给你甩脸子，你做没做错事，人家都可以骂你刁难你。你要是嫁到了张家，那就不一样了，你就算做错了事，谁也不敢说你。”
“妈，如果我没有做错事，他们故意刁难我，我也会有应对的办法。厂子里那么多人，现在又是新社会，我们还没有人权了吗？
妈，不如你也离开关家吧，靠自己的双手生活，自己养活自己，女儿也可以养你，有什么不好？”
“不行，你可以过那样的生活，我不能，如烟，妈可都是为了你好。”
她以前是首长家的千金，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不缺吃穿，不缺钱花。
现在让她像个普通人一样，每个月拿二三十块钱的工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过着拮据的生活，还要时不时的仰人鼻息，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她做不到。
“如烟，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跟你实话实说。你必须嫁到张家去，你嫁过去，咱们攀附上的不仅是张家，还有张家背后的革委会主任，你想过吗？”
林如烟没想到她妈谋算的居然如此深。
光是一个张家根本满足不了她妈，她还想攀附上革委会主任。
“妈，我不想攀附任何人，我也不需要攀附他们，我是绝对不会嫁给张子恒的。”
莫无畏还在乡下等着她，她怎么能嫁给别的男人呢？
“你不想我想，你不需要我需要。如烟，妈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就当是为了妈，你嫁过去好吗？”
“什么？”
本来林如烟就已经有这种预感了，现在听到关玉蓉这么说，原来她妈真只是想利用她，把她当作交换利益的工具。
“妈，我真的不想嫁给张子恒，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也要为我想一想。”
啪！
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想嫁给子恒，定还是放不下那个姓莫的。他都已经是个残废了，你怎么就放不下他？子恒不比她强一千倍一百倍。”
林如烟捂着发疼的脸颊，摇着头：“不，妈。没人可以跟莫老师比，我要么不嫁人，要么就嫁给他，别人我是不会嫁的。”
啪！
又一巴掌打下来。
关玉蓉气得咬牙，“你怎么就那么愚蠢？”
“妈，你知道吗？莫老师，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因为知道我要回来才去山上喝酒，喝的不省人事，被野猪给咬伤了。而且，从他下放受了那么多的苦，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跟我说那些。我生你养你这么大，白生了？白养了？好，既然如此，你不念生养之恩，我也不认你是我的女儿。你想找那个残废就去找他吧，我不拦着你，后咱们母女再没有关系。”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林如烟哭着给她跪了下来，“妈，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我真的不喜欢那个张子恒，你别让我嫁给他。”
关玉蓉态度很坚定，“如烟，现在是你报答生养之恩的时候，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你就答应我，就当是对我的回报了。”
林如烟摇摇头，她妈生了她不假，可她妈年轻的时候一直忙于工作，她基本上是被关老太太带大的。
她从小就和关老太太在一起，所以，在许暖暖的出现在关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害怕。
她是欠关玉蓉的生恩，可养恩她并不欠多少。
但她也不想以这个方式回报她的母亲。
“妈，你为何要这样狠心？你是要逼死我吗？”
她现在比死了还难受。
如果让她嫁给张子恒，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她趁着关玉蓉不注意，拿出了抽屉里的水果刀，直接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妈，你说的没错，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活着一辈子都还不起，所以我只能死了。”
关玉蓉这才害怕了，伸手去夺过她手里的刀子。
“如烟，你干什么？”
要是这个死妮子真的死了，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林如烟往后退了一些，不给关玉蓉夺走她水果刀的机会。
“妈，如果你非要我嫁给张子恒，那我只有一死。”
关玉蓉也是无法了，就怕林如烟真的会给她来个割腕自杀。
“好，如烟，妈不逼你了。妈不让你嫁给张子恒了，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妈，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妈不能失去你。你不想嫁张子恒就不嫁了，妈如果没了你，妈会难过死的。”
终归要失去这个女儿，还不如让她给她换取利益。
现在她不能硬逼林如烟了，只能先哄着她，用非常手段让她和张子恒结婚了。
林如烟仍旧没有把水果刀放下，因为刚才太过激动，她暂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神惊恐又不安地看着关玉蓉。
“如烟。”关玉蓉把声音放的软软的，伸手把林如烟抱在了怀里。
“如烟，妈的宝贝女儿。妈绝对不会再逼你了，你知道吗？刚才看到你想割腕自尽的时候，妈真的吓坏了。
同时，妈也想通了。有什么比我女儿的命更重要呢？妈不要名了，也不要利了，妈只要你。
你说的对，其实，当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自食其力，不用刻意的巴结和讨好任何人，过的有一点累一点，妈也愿意。”
林如烟听到她这么说，非常高兴。
“妈，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平实最有趣的。你想想普通人为什么叫普通人，因为这世上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
虽然每天都要为生计奔波，但这也是生活的动力，有了动力，才能活得更精彩。”
关玉蓉可不想听她讲什么无聊的大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了，如烟，妈不逼你嫁给张子恒，也不拦着你嫁给无畏了。妈以前太错了，大错特错。
要是我不拦着你和无畏，催着你回城，他也不会受伤。如烟，妈对不起你们。”
她竟然还流下了眼泪。
“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自责了。”林如烟给关玉蓉擦干眼泪：“妈，既然你同意了我和无畏的婚事，过段时间我就辞掉工作，回到乡下和他领证，你也跟我一起去吧，咱们一起在那里生活。”
“我也要去乡下种地？”关玉蓉打心眼里抵触，她想了一下说：“妈其实并不排斥种地，妈也想和你回去。就是，妈觉得自己还年轻，在城市里能挣得多一些。等到妈退休了，也挣够了养老钱，她再去找你们。”
“妈，我和无畏会养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但妈想自己靠自己，不过妈会经常去看你们的，唉，如果你和无畏有了孩子，你们带不过来，妈再辞掉工作去帮你们。”
林如烟听到关玉蓉说这些感动的不得了。
“妈，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
“嗯，妈年纪大了，也想有外孙外孙女能承欢膝下，你想什么时候回去跟无畏结婚，你就什么时候回去，妈支持你们。”
“谢谢妈。”
母女俩看似和好如初了，关玉蓉心里另外的算盘却打得啪啪作响。
关玉蓉直接在这里吃了饭才离开，她没有回关家，而是趁着夜色漆黑，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
他找到一个弯腰驼背的瘦男人，从兜里掏出五元钱，给了那男人。
那男人暂时离开，一个小时回来，把一个白色纸包交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