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耸了耸肩,“我也没看清,应该是巷子里的人吧。”
阮玉薇拍了拍心口,像是安抚他,又像是安抚自己一般道,“若是巷子里的人家,应该是在井里放了瓜果冰镇。”
“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别让花爷爷担心。”
井里的水冰凉,基本上,巷子里的人家买了瓜果都会从井里打一桶水冰镇,或者直接放在井里,等要吃的时候,再打捞上来。
小福走了,阮玉薇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揉着肩膀把灶膛里的火退了。
这肉焖上一晚,明天就软烂入味了。
阮玉薇最后检查一遍,灶膛的火和灯笼里的火确实熄灭后,才扯着长长的哈欠关门回家。
食肆在巷子的右边,其实食肆后面的仓库打通,就能直接通到她现在租住的小院儿里。
但是小院儿和食肆的铺面是两个东家,她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做多久,打了洞回头还要补上,她干脆就不打了,多走两步回家。
当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突然一阵风起,灯笼里的烛火也忽明忽暗,吹得阮玉薇心里毛毛的。
现在她有些后悔没有将店和小院儿打通了!
她越靠近那口井,小福的话就在耳边回荡着……
突然“吱呀”一声,左边有一个黑影晃动。
让本来就紧绷的阮玉薇吓得惊叫了一声,手里的灯笼都掉了。
而开门出门的人似乎也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阮娘子?”
声音有点儿熟,灯笼已经熄了,借着月光,她这才看清,是住在中间左边户家里的次子。
阮玉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
今天她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再来两次,她真的要去见她太奶了!
石天喜歉意地笑了笑,“我早就看到你了,怕吓到你就没出声,没想还是吓到了。”
阮玉薇捡起灯笼,“你出门也不打个灯笼,一团大黑影晃来晃去,胆小的就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石天喜走到水井边,“我拿冰镇在井里的果子,想着就在门口,月光也还亮,就没拿灯笼了。”
说着,他拉起井边的一根绳子,拉上来一网兜水汪汪的红桃。
“阮娘子要吃桃吗?”石天喜从网兜里拿出两个大桃递给她。
阮玉薇摆摆手,“谢谢,我不能吃桃,吃了就长疹子。”
石天喜哦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已经很晚了,阮娘子也赶紧回去吧。”
石天喜提着桃子,网兜里的水迹一路从水井边蜿蜒到左边户的门口。
阮玉薇看着他回家的背影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朝自己走去,步子都轻快多了。
都是自己吓自己,哪里来得这么多的命案,还都让她给撞上!
走到自家的门口,阮玉薇将灯笼的手杆插在墙壁上的洞里。
开锁后,进门前,她又下意识朝水井看过去。
就见石天喜又将那一兜子桃放回了井里,石天喜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朝她摆了摆手。
阮玉薇的唇角勉强扯了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回应后,赶紧钻进家门。
她的心里还是怪发毛的!
石天喜是石家的第二个儿子,她搬来才一个月,但是石家的传奇故事算是听过不少了。
据说石天喜小时候是个神童,不论是读书还是识字,都是一遍就会。
石大嫂对这个二儿子给予了最高的希望。
可是长大的石天喜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高中状元,当大官。
石天喜三次落榜,已经打破了桐花巷神童的神话。
阮玉薇搬来后见石天喜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都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有时候遇到人打招呼才会挂上一丝笑。
石天喜像今天这样主动打招呼还真是罕见!
还主动打了两次招呼,就是罕见加罕见!
阮玉薇的租的房子不大,但是小院儿要比房子大!院儿里都是她晒的菜干,这些都是过些时候她要上的新菜。
她将所有的菜干收进专门放菜的屋子里后,才回屋洗脸睡觉。
她管不了干净不干净,她只想沾枕头就睡。
今天太累了,别说胳膊了,她现在就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
早上阮玉薇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她揉着眉心,自打她进京开始就做奇怪的梦,可是昨儿她罕见地做了一个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出人命的梦。
只有一个读书的书生,除了读书,再无其他!
唯一让她觉得不寻常的是……
她从腰间摸出一模有些陈旧的玉佩,这玉佩是她娘亲的,打她记事儿起,这枚玉佩就在她娘亲的手里。
若是按照昨日的验证,她的梦境都是真的,那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一个书生,手里还有一个和娘亲一模一样的玉佩。
阮玉薇将玉佩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仅神清气爽,还耳清目明!
她总是精神倦怠,时时哈欠连天,就是因为做梦没有睡好的缘故!
现在看到应当不是这个缘故。
阮玉薇赶紧起床梳洗,今儿她还有重要的事儿去大理寺呢!
出门的时候,她却发现,巷子口热闹非凡,巷子口聚满了人。
除了面熟的街坊邻里,还有、还有大理寺的官兵?!
阮玉薇的脑海里一下就闪过昨晚见到石天喜的样子。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莫不是石天喜投井了吧……
她要不要这么倒霉,不能她在大理寺的对面开店,就什么命案都往她身上撞吧!
现在梦都不做,直接让她当真正的目击证人了吗?!
“鲁大嫂你冷静!抓人是要证据的!”
一声怒吼冲破吵吵嚷嚷的人群声。
阮玉薇锁上家门,这才朝巷子口走去,这声音好像是马大人的声音。
水井边的地上,有一件衣服,还有几兜子瓜果。
有三四个官兵紧紧拉着麻绳,似乎井里还有什么东西要拉上来。
吕青山趴在井口朝里面喊道,“老五,找到了吗?”
片刻后井里传来带着回响的回应声,“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阮玉薇路过水井的时候朝下面看了一眼,井里的张老五身上绑着麻绳,在水里一上一下,似乎正在找什么。
“找到了吗?”马绍仁推开人群跑了过来。
吕青山抱拳回道,“回大人,井里所有的东西都捞上来了,并没有鲁明生的尸体。”
鲁明生??
阮玉薇一惊,鲁明生投井?怎么可能呢?!
鲁明生住在石天喜的对面,也就是她的旁边。
她租住的房子在最里面的右边,鲁家就在右边的中间户,两家一墙之隔。
鲁明生她倒是经常见,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儿,她的食肆在重新做厨房的时候,就是请的鲁大叔帮忙,期间鲁明生还经常来帮鲁大叔打下手。
这时鲁大婶已经快哭晕过去了,“我的儿啊!!”
“你在哪儿啊!为什么你的衣服在井里啊!!”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找不人,莫非被水鬼抓了交替。”
这话一出,顿时人群中吵嚷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但是阮玉薇却敏感地捕捉了,她一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石天喜。
而石天喜迎上她的目光,脸上似乎还是挂着如同昨天晚上那样温和的笑容。
阮玉薇更觉得发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