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婠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她摔下来的时候,弓箭脱了手,刚才岂会手无寸铁,险些任人宰割?
她红着眼睛向路昭昭:“给我!”
“你、你要干嘛?”
“我要杀了他!”贺婠几乎快要哭出来。
路昭昭是个大小姐,本能地觉得贺婠此举不妥,杀人……那可是男人的事,女人怎么能做呢?她张了张口,还想再劝。
云媞:“给她。”
路昭昭只好给了。
贺婠拉开弓箭,对准被那印人心口。
手指却抖得厉害。
她恨也是真恨。
可……真的要杀人吗?真的要,自己手上的沾血吗?
贺婠一时决断不下。
“哈哈,哈哈哈哈……”
那印人张开嘴,声音嘶哑地大声狂笑起来。因为笑,牵动伤口,他却忍着痛,扭动身子,想要挣脱。
“你笑什么?”贺婠颤声道。
“笑你们,怎么敢杀人?怎么敢杀死我,勇猛的帝国战士。你们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人……是没用的东西。”
贺婠脸色涨红,浑身颤抖,“谁说我不敢?!”
“你敢?那很好,你要是真的勇敢,就放下弓箭。”印人眼中全是嘲弄,“我已经动不了了,你们却只敢远远地躲起来射箭。不是没用,是什么?”
贵女之中,有早就看不过去的,从身上解下短刀,扔给贺婠。
“去,剐了他。”
贺婠下意识接住,松开了弓箭。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等这个蠢女人走过来,他可以制服她,然后威胁别的女人……
女人,一激就上当,果然没有脑子。
眼看着那蠢女人就要持刀走近。
却被太子妃伸手拦住。
云媞:“不可。”
贺婠浑身发颤,几乎要倒在云媞怀里:“他欺辱我、我和嫂嫂,为何、为何不可?”
云媞却轻柔地自贺婠颤抖的手指中,拿走了那把刀。
把弓箭重新塞回她手里。
云媞:“好姑娘,报仇也要讲究手段。”她顿了顿,“他不配你拿刀,他的血,脏。”
贺婠微微一愣。
有些反应过来了。
是啊……她是女子,两人体力上本就不对等。她不用在这个异国人面前证明什么。
她为刀俎,他才是鱼肉。
她想怎么杀他,就能怎么杀他。
这是……
掌控旁人生命的,权利。
贺婠不抖了。
她稳稳地拿起了弓箭,瞄准。
印人挑衅的笑声,戛然而止。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那锋利的箭簇,对准自己的心口、额头、还有……两腿之间。
他自诩为战士、勇士。
不怕死。
可这种被死亡眼睛都不眨地盯上的感觉……
这人只觉双股战战,涌上一股……尿意。
他拼命憋住。
下一刻。
“嗖——”
羽箭激射而出。
印人两眼一黑。
缓了一息,却发现……
那箭,插入了身旁的树干。
离得这么近,这女人居然……射偏了!
极致的恐惧过后,那人死里逃生,哈哈大笑!
刺耳的笑声,如乌鸦的嚣叫一般。
贺婠几乎要把嘴唇要出血,手脚又有些发软,举不起弓箭。
一只微凉的手,搭在她肩上。
贺婠微微一愣。
她看到,一向不喜欢的太子妃,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帮她止住颤抖,握紧了弓。
云媞:“手要稳,眼睛盯着目标。”她声音柔情,“把他那条烂命,想象成任你采撷的花。”
这比喻……很怪。
可贺婠却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她眼中,形貌可怖又可憎的男人,扭动着身躯的模样,真像极了又怪又丑的植物。
没了威慑力。
贺婠心中激愤的情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极致的冷静。
感觉到身边女孩的变化,云媞轻笑:“可能留他一条性命?”
她说话的语气……
就像真的把这男人的一条命,交到了贺婠手里。
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
权利的滋味……
在场每个人都敏锐地感觉到了。
权利,能活人,能死人。权利,来源于绝对的力量。
贺婠握紧了弓:“好。”
她凝眸在那男人身上,“太子妃想让我射哪里?”
“随你喜欢。”云媞笑了,“可以从腿开始。”
“不、你们不能!我是、是……”
男人话未说完。
白羽已没入小腿。
“啊!”
他痛得浑身颤抖,惨叫出声。
见这男人惨状,贺婠只觉自刚才起,就一直梗在心口的郁气,散了。
她冷冷地,一字一句:“这一箭,是为了嫂嫂。”
她移动箭尖所向,“这一箭,是为了我!”
那男人惨叫不断。
眼看着身上木家的衣衫,很快被鲜血染红。
贵女中,有人看不下去,“到底是木将军的家人,回头如何和将军交代?”
“向他交代?”云媞神色一厉,“该是他向我交代!带来的什么东西,竟敢对安国公府女眷出手!”
众人一凛,这才回过味来。
是啊,这三人虽来自异国,可都穿着木家家将的衣裳,是跟木子恩一起来的。
他们行出如此事来……
是木子恩管束不善,还是……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
众人一齐听到,身侧的密林中,传来密密层层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一大群人正在赶来。
是救她们的人吗?
可……若是太子的玄甲卫,怎么会从相反的方向而来?
有些脑子转得快的贵女,已是变了脸色。
那只剩下一口气的印人嘶哑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们的人来了,你们、你们跑不出去了。”
“什么意思?”
贵女们见祸及己身,没有一个不怕的,颤抖着簇拥在一起。
“什么你们的人?这里是大盛,你们、你们要对我们怎么样?”
“哈哈哈哈……”那印人还想大笑。
冷不防被云媞用佩剑指着,“说。”
剑尖陷入皮肉,一阵剧痛。下一刻便要刺穿他喉咙。
男人咬牙嘴硬:“我们是一群男人,你们是一群女人,你猜,你猜呢?”
云媞目光掠过地上两具尸体腰间。
都别着一模一样的水壶。
其中一个洒出些水来,也散发着那令人厌恶的香气。
“大胆!”
云媞又惊又怒。
“你们竟怀着这等心思?全都该死!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