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传来,呼啦啦地涌进一群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妇人,只见她全身上下珠光宝气、绫罗绸缎加身,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高高地盘成发髻挽起,显得雍容华贵。她那双丹凤三角眼搭配着细长如柳叶的吊梢眉,竟硬生生地在她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上刻画出一抹刻薄之相,让人一眼望去便知晓此女子绝非善茬儿。
那贵妇人刚一踏入门槛,便迫不及待地扯起嗓子尖叫起来:“究竟是哪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竟敢口出狂言说我这间铺子是他的?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竟然敢欺负到我们永宁郡王府头上来了,难道真当本王妃是吃素的不成?”
嚣张跋扈的叫嚷声响彻整个屋子,犹如市井之中常见的泼辣悍妇一般毫无形象可言,即便她周身被华丽的服饰所包裹,但却依然难以掩盖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粗鄙和无礼。
站在一旁的茹月与风影听到这刺耳的叫声后,两人不禁不约而同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们并未打算与这蛮不讲理的妇人过多计较,只是缓缓迈步向前走去,并与那妇人对视而立。
茹月轻轻抖动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契书,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这位夫人请息怒,您口口声声说这铺子归您所有,不知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呢?而我方才已经言明,这间铺子乃是我的家人于四年前出资购置所得,并且当时就在京兆府办理了正规的过户手续。如果夫人拿不出有力的佐证,那么还望您不要在此胡搅蛮缠。”
那贵妇目光如炬般迅速扫过手中的契书。下一刻,她便如同一只饿虎扑食一般,伸出手企图将契书狠狠地抢过来并撕成碎片。
然而,她的动作虽快,但怎比得上茹月的身手敏捷。只见茹月轻轻一闪身,便巧妙地躲开了贵妇的抢夺。
眼见抢夺无望,那贵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她瞪大双眼,厉声呵斥道:“你这小贱人竟敢信口胡言!这铺子分明就是我永宁郡王府的产业,若真如你所说属于你所有,为何此前不见你来索要?难不成还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
随着贵妇的话音落下,跟在她身后的一众仆妇们也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这些仆妇们仗着人多势众,似乎觉得只要声音够大、气势够足便能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风影终于忍不住了。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轻轻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用那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啧啧啧,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奴婢啊!如此吵吵闹闹、聒噪不休,简直令人不堪其扰。”
风影这番话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音量却恰到好处,刚好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那些正骂得起劲的仆妇们听到风影这句话后,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
她们面面相觑,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要继续破口大骂吧,又怕落得个更难听的下场;可要就此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吧,心里又着实憋得难受。就这样,这群仆妇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之中。
“呵呵呵,所以啊,你不但得将这铺子让与我,而且呢,这整整四年所拖欠的租金也必须一分不少地清算给我才行!”茹月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却犹如滚烫的热油猛地泼洒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瞬间点燃了那贵妇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把你家世子爷给我请来!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咱家的铺子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别人讹诈了去吗?”
下人们应声而去,一众人就都陷入到了等待之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永宁郡王世子才终于姗姗来迟。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茹月不禁好奇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个男子身上,心里暗自思忖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令当红的花魁心甘情愿地为其怀胎生子呢?
眼前的男人身着一件皱皱巴巴、满是污渍的锦袍,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此刻也是凌乱不堪,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泛着微微的红色,脸颊两侧的胡茬子显然已经有两三天没有修剪打理过了,整个人看上去面容憔悴、神情萎靡,但即便如此,从他那依稀可辨的轮廓之中,仍然可以窥见他昔日的俊朗清秀之姿。
永宁郡王世子妃原本优雅地坐在座位之上,听闻自家夫君到来之后,娇躯猛地一颤,愤愤然地起身站立起来。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形此刻却带着几分怒意,脚步匆匆地朝着那个男人快步走去。
世子妃的一双美眸此时微微眯起,眼神之中却是闪烁着恼怒之色,仿佛能喷出火来。
她一边走着,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瞧瞧你,竟然喝成如此这般模样!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到家啦!”
永宁郡王世子醉意朦胧地站在原地,身子还有些摇晃不稳。他看到世子妃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开世子妃伸过来的玉手。只见他摇摇晃晃地侧身一躲,脸上露出满满的不耐烦神情,嘟囔着说道:“哎呀,你找我过来到底有何事啊?我正跟朋友们喝得高兴着呢!”
听到这话,世子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柳眉倒竖,指着身后的两个人怒声说道:“就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拿着什么契书就敢说这间铺子是他们的!你快点告诉他们,这铺子可是祖母传给你的!赶紧将契书交给我,我一定要让樊道诚好好惩治一下这两个胆敢讹诈我们的家伙,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世子妃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起来,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的耳膜,让人听了不禁感到一阵隐隐的刺痛。
“有的给你用就用着,别在这儿叽叽歪歪、没完没了!”他显然是喝多了酒,舌头都有些不太听使唤,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但即便如此,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其实尚存着三分清醒呢,并没有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蛊惑,便昏头昏脑地把自己给出卖掉。
“你就是永宁郡王世子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一瞧,这间铺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我的家人给买下来啦!”茹月这回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意地抖动那张契书,反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契书平平展展地扯开,好让眼前这位永宁郡王世子能够看得真切明白。
永宁郡王世子瞪大了一双惺忪醉眼,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那张契书上了,吓得茹月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大步,这才算是勉强站稳脚跟。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这张契书?”就在这时,只听得永宁郡王世子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声怒吼,那声音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而且仔细一听便能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嗓音之中竟然丝毫不见半点醉意,完全就是一副清醒至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