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坐在小巷一户人家窗台上,脚距离地面大约有差不多两米高,是羽淮安把她放在这的。
在沈珠圆说完“羽淮安,这都怪你。”羽淮安就把她放在了这。
可恨地是,把她放在这后,他还拉响了那户人家的门铃绳,这导致户主从阳台探出身来,目触到她户主脸上写满了讶异。
介于扭到脚,加上和地面有一定距离,沈珠圆没敢贸然从阳台上跳下,只能硬着头皮向户主解释,她鞋坏了。
沈珠圆想给户主传达地是,因她鞋坏掉了才被放在这里,马上,那把她放在这的人就会给她带来鞋。
但,户主没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只能指着羽淮安离开时的方向,不情不愿说:“我男朋友去给我买鞋,很快,他就会带着新买的鞋,把我从你们的阳台上接走。”
户主是年纪约四十岁左右的女士。
那位女士说“很快,他就会带着新买的鞋,把我从你们阳台上接走”是她听过最浪漫的情话,那位女士还问她要不要喝咖啡。
最浪漫的情话?在窗台上喝咖啡?还得是意大利人的脑回路。
虽然沈珠圆嘴里告诉那位女士,羽淮安会来接走她,但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冲着羽淮安一声不吭把放上了这个窗台,冲着她对他又是喊又是叫的,他都没回头。
还有,那会她偷偷观察过羽淮安的脸色。
是那种想把沈珠圆揉成一团塞到滚筒式洗衣机里的表情。
该死的。
到底她哪里惹了他。
她也只不过想向他要还一千五欧而已。
别说一千五欧了,就是一千万欧对羽淮安而言都是眼睛不眨的程度。
两分钟过去。
小巷那头还是静悄悄的。
沈珠圆只能指望有人经过这帮她一把。
眼巴巴间还真有个人影朝她走来。
过去了那么久,沈珠圆还是能一下子就听出,那是谁的脚步声。
记忆这东西还真是神奇,沈珠圆心里不无感叹。
虽然,羽淮安没有给她带来新鞋,但他把她从窗台接走了。
沈珠圆再次回到羽淮安背上。
这次,她可不敢再和羽淮安提一千五欧的事情,也不敢对他把她放在人家窗台上的行为横加指责。
她还得靠他把她背到跌打药铺去。
昨晚和诺亚通话时,她一再和诺亚保证圣诞节会去看他,会给他买礼物,会陪他去吃圣诞大餐。
“和羽一起吗?”
“是的。”
“圆圆,你发誓你要是骗我你就会变成小狗。”诺亚在电话里说得可认真了。
那时沈珠圆就心想,要是让吴绣林女士听到诺亚的话,非得又要感叹一番基因是骗不了人的。
沈珠圆小时候也是动不动就让妈妈发誓要是骗她就变成小狗,荔湾街的人都晓得“要是骗了圆圆就会变成小狗”
为能在圣诞节带诺亚去吃大餐,她怎么也得让自己的脚马上好起来。
经过那块“我在米兰很想你”路牌时,何素恩还在。
温州姑娘自称热爱八卦的网瘾少女,让她看到羽淮安背着自己还了得,一边催促羽淮安走快点;一边威胁羽淮安要是让何素恩发现了他们,她势必会和他没完;一边找角度避开何素恩的视线范围。
但是!
羽淮安像是故意在和她对着干似的,不仅没加快脚步避开何素恩,相反,他放慢了脚步,一副去找何素恩的架势。
真是该死。
这会,沈珠圆心里吓得不轻,何素恩欠了她至少有十顿火锅钱,冲着何素恩对于camellia四公子的迷恋程度,万一翻脸不认人,那十顿火锅钱就别想要回了。
想到这,沈珠圆好声好气对羽淮安说“你就听我的不行吗?”眼看着和何素恩距离越来越近,牙一咬换上更加柔软的语气,和羽淮安靠得更近,几乎是贴着他耳廓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珠圆前阵子想起,她好像用类似方法让羽淮安答应她一些事情,那会儿她喝醉了酒,醉醺醺的她求了他,求他顺着她的话说没有那场婚礼。
这次,依然有用。
羽淮安加快了脚步,借助几位身材高大的黑人遮挡,成功避开何素恩的视线范围。
看着何素恩被甩在身后,沈珠圆松下一口气,也是这会儿,她意识到羽淮安背她走了不短的路。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问。
没回应。
“我重不重?我很重,对吧?”
还是没回应。
目触到不远处的居酒屋,沈珠圆对羽淮安说等给诺亚挑完礼物,就请他去那喝酒。
话说出口,沈珠圆心里就懊恼上了,那是温州街最地道的居酒屋,清酒和料理制作材料都是从原产地空运过来的,一次消费最低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欧,还不打折。
一千多欧的戒指没有了还得搭上请客的钱?
沈珠圆还真是傻妞来着。
午夜,沈珠圆和羽淮安置身那家居酒屋的包厢里,边上放着给诺亚挑好的礼物,一整套变形金刚组装模型,是在camellia大厦购置的,全部采用无害天然材料,加上限量版,价格让人瞠目结舌,不过是羽淮安掏钱结的账。沈珠圆提出分摊,羽淮安说好,本来沈珠圆想让羽淮安在那一千五欧扣,可一算那一千五欧远远不够。
玩具账单是羽淮安支付的,她看跌打产生的费用也是羽淮安支付的。
看来请羽淮安喝酒的诺言不兑现不行了。
于是两人来到了这家老板是大板人的居酒屋,估计到羽淮安的身份,沈珠圆咬牙要了包厢。
数口清酒下肚。
看了几万欧的玩具模型一眼。
诺亚这阵子喜欢上了汽车人。
从前,她喜欢蝙蝠侠;现在诺亚喜欢变形金刚。
还真是的……
视线移至坐在对面的男人身上,从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到那件穿在他身上光眼瞅着就想用脸部去蹭蹭的浅灰色高领毛衣、到垂落至他额前的柔软毛发、再到他的那双眼——
前几天,沈珠圆被西班牙女孩硬拉去她家看电影。
一部讲述超人的电影。
蒂亚最近迷上超人扮演者亨利.卡维尔,蒂亚说亨利.卡维尔最迷人就属他的长睫毛了,蒂亚说这世界居然有男人的眼睫毛长成那样。
似乎导演和蒂亚也持同样观感,镜头多次给到亨利.卡维尔的眼睫毛特写,那时,沈珠圆觉得她认识的人中依稀也有眼睫毛和亨利.卡维尔一样的好看。
沈珠圆认识的男人寥寥无几。
果然,那有和亨利.卡维尔一样好看的眼睫毛是羽淮安。
虽说沈珠圆号称单恋羽淮安四年,但从前两人私下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即使是私底下在一起,她也没胆去深看羽淮安,只知道羽淮安眉好看眼好看什么什么都好看。
拜那个情感认知障碍症所赐,这会儿沈珠圆可以毫无压力欣赏camellia四公子的美貌,甚至于,还在酒精促使下说出一番“羽淮安,一定有很多女人想和你发展一夜情的关系。”话来。
沈珠圆以为这话会引来camellia四公子的不满。
没料到——
“你呢?”羽淮安反问她。
额……
清酒、原木地板、浅米色墙纸、北海道海岸线风景画、穿灰色高领毛衣有着比女人还漂亮的长睫毛的男人。
眯起了眼睛。
“在生理需求上,我会考虑,不过……”身体缓缓朝羽淮安前倾,“不过,前提得是,他的名字不叫羽淮安。”
沈珠圆以为这句势必会惹恼羽淮安。
然而。
“可,沈珠圆,我们一起睡过是不争的事实,甚至于,我们还睡出了个爱情结晶,五天后,我们会和我们的爱情结晶共进晚餐。”说话间,羽淮安的身体亦逐渐朝她前倾。
暗骂了句“该死的。”沈珠圆的身体来了个大后撤,直到背部结结实实靠在木质后背上时才大大松下一口气。
飞地男孩则一脸了然。
真是该死。
曾经作为暴发户女儿身份、嚷嚷说要送给飞地男孩买一辆车的她、在今天看到那么了不起的玩具品在门口放上“暂停营业”告示就为了给camellia四公子挑选玩具时,她深刻感受到了今非昔比。
心里不是滋味是难免的。
虽然羽淮安做了解释,要是他挑选儿童玩具的事情被搬到社媒会引发轩然大波,这样对诺亚不好。
以及。
她去洗手间期间,听到几名店员私下议论那和羽一起出现的女人,经过研究,几人得出结论是,那女人是羽的助理。
可以是羽的助理、可以是羽的秘书、甚至是兰蒂斯家族孩子的家庭老师,就是不会是羽的女朋友。
虽说沈珠圆巴不得和羽淮安没任何关系,但那会儿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那是来自阶层的。
于是,沈珠圆打定主意,喝酒时给camellia四公子填点堵。
玩世不恭的行为表演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果。
一起睡过,睡出爱情结晶,光是这两样就让沈珠圆听得头皮发麻。
抑制不住,冲羽淮安大喊——
“不要胡说八道,我才没和你睡过,是的,没有,我还是个处。”说完,沈珠圆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回给羽淮安个你再敢说半句话试看看的表情,怕不够份量,索性补上,“信不信,我可以一分钟把那句话重复上百遍?”
如愿收获了camellia四公子不怎么好的脸色。
嗯,很好。
以后要是飞地男孩惹到她,她就要搬出“我还是处”的言论来,这可不能怪她不负责任,她是名情感认知障碍患者,也就是羽淮安口中的没心没肺。
你还能指望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对你掏心掏肺?
别扯了。
冲着羽淮安咧嘴笑。
只是,这刻的沈珠圆怎么也没想到十几分钟后,她会缠着羽淮安追问,当时她去找他真的是特别特别的漂亮吗?
还有,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举行的婚礼。
是不是两人喝醉了控制不住酒后乱性,然后,她怀孕了他不得不娶她?
沈珠圆怎么想都是这样的,羽淮安喜欢的女孩是涟漪,但喜欢涟漪的羽淮安却和沈珠圆结婚了。
按那天的阐述,婚纱是用幔帐缝制的,显然,这是场因突发状况特才进行的婚礼,用吴绣林女士的说法就是,赶鸭子上架。
结合诺亚,理由不难猜。
她怀孕了,按照沈珠圆对那个时期自己的了解,她是不可能打掉孩子的,她也不会干利用孩子去威胁羽淮安和自己在一起,甚至于,她没让羽淮安知道自己有孩子。
有可能,她在企图带球跑时被抓包暴露了自己怀孕的事情,羽淮安是在心存怜悯和责任双重作用下和她结婚的。
或许,期间涟漪还劝羽淮安娶自己。
涟漪的规劝让羽淮安加定了和她结婚的决心,并不是羽淮安听涟漪的劝,而是羽淮安对涟漪彻底失望。
所以,涟漪那时在巴黎才会说她受到了惩罚。
以上猜想可能性最大。
只是沈珠圆怎么也不敢去问羽淮安。
这是很丢脸的事情。
今晚,沈珠圆索性借着酒劲,说出过去一阵子堵在心里的话。
见羽淮安没有应答,沈珠圆更加的确信,往自己杯里再倒上酒,喝了几小口,冲羽淮安笑。
笑说——
“倒霉的家伙。”
可不是,羽淮安就是倒霉家伙,稀里糊涂地被沈珠圆缠上了,两人甚至还有了孩子。
再去拿酒杯时,扑了个空。
酒杯没有了。
还能是谁拿走酒杯。
伸出手,冲羽淮安喊:“把酒杯还我。”
羽淮安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还她酒杯。
该死的家伙。
沈珠圆身体移至羽淮安的座位处,揪住他的衣领,气呼呼说:“把酒杯还我,我要喝酒。”
几句嚷嚷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地,她变成了置身于他怀里,手在他身上这拍一下,那拍一下,喃喃说:“把酒杯还给我,我要喝酒,羽淮安,你嘴巴被胶水粘住了,说不了话吗?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诺亚才和我结婚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喃喃说个不停,羽淮安宛如回到那个所有人都陷入了惴惴不安的夜晚,她浑身酒气敲开他房间门,身上穿着还是中午时被雨淋湿的衬衫。
中午,营地作息和往常一样,大家忙各自的工作。
那场雨忽如其来,组织成员们都找了地方避雨,他站在大树下,看着她用香蕉叶遮头在找避雨地点,他开口喊了声“沈珠圆。”
见她还傻傻地站在那,只能补充了句“沈珠圆,到我这来。”
于是,她丢掉香蕉叶,跑向他的位置,在她跑向他时,羽淮安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会发生些什么,他的视线怎么也无法从那被包裹在浅色衬衫里的身体移开,雨水打湿她的衬衫,让那具身体曲线无可遁形。羽淮安是晓得那个傻妞身材还可以的,就是没想到,没想到居然会是那般的惹眼。
热带雨林,艳阳夹杂着雨,浑身湿透的女人朝着你跑来,纯真而无邪的模样。那个中午就像羽淮所猜想的那样,他摸了她,摸得很具体,树底下的空间有限,要让两人一起不被雨淋湿得贴在一起才行,彼时,她压根不晓得她有多惹火,更不晓得她置身于他怀里,那么密不可分地紧贴着,偏偏还胸无城府、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瞅着他说:“我都被雨淋湿了,再找个地方躲雨会不会很奇怪?”
或许是当时他看她的模样唬住了她,让她误以为她的话是在责怪她的不识好歹,但是呢,傻姑娘又觉得好像不是,傻姑娘还觉得飞地男孩看她时的眼神不同任何以往,就好像,就好像要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没错,当时他是心想着,把那副模样的沈珠圆、连同她的怯生生揉入自己骨血里。
偏偏她还在说着傻话,说羽淮安你现在有点奇怪,说羽淮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羽淮安,现在我的腿抖得厉害,我想这和你这样看我有关,羽……
低头,唇重重压在她唇上。
大雨倾盆,无数的雨珠或大或小打在那棵已有数百年年龄的老树上,老树伸出了枝桠挡住风挡住雨,为树底下的男女构造出了一个天然屏障。
沈珠圆,我们后来在那棵树下举行了婚礼。
为什么会有那场婚礼?
有可能它会成为秘密,又有可能,在你变老时,恰好我那时喝了点酒,然后,我就告诉了你。
是因为想幸福。
想幸福,我和你举行了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