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阿达,你来说。”没了耐性的赵蔚随手点了一个。
倒霉蛋阿达简直恨不得自己原地死了算了,却也不得不站出来。
只见他两眼一闭,嘴巴一张,开口就是石破天惊:“郎君,崔家小子新娶那娘子好似拐着咱们家郎君私奔了!”
“你说什么?”这回赵蔚那是半点文雅装不起来了,伸出右手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可能是到了年纪,耳朵竟有些不好使了。
有的话嘛,第一遍难以启齿,第二遍那就是吃饭喝水。
阿达以为他没听清楚,破罗嗓子震天响:“郎君,崔家刺头的新妇带着咱们家十七郎私奔啦!”
话音刚落,一个瓷碗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都不需要等着落地便直接在半空碎的四分五裂,紧接着赵蔚的破口大骂就响彻整个院落:“你这蠢货搁这儿跟我放屁是不是?!来人,来人!把他这张嘴给我缝起来!”
真是疯了,全疯了!
这孙子真是胆子肥的包了几层油啊?
他什么话都敢说?
一般男人都忍不了戴绿帽子做龟公,更何况是崔沂!
这话若是传到崔沂那小子耳朵里,还不把这赵府砸了再去砸他们家祖宅?
搞不好祖宗牌位都要被他一把火烧个精光!
阿达被砸了一下却不敢躲也不敢摸发疼的胸口,低着头满脸都是犯了错之后的慌张神态。
赵蔚简直是要被这傻子气死了,抓起剩下的果子就朝他脸上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私奔!我叫你私奔!私奔个屁私奔!你个憨货怎么不去私奔!”
一个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立刻站出来:“阿达这脑子郎君你是晓得,当时属下就说了,这事儿不可能,绝不可能!”
还不等赵蔚缓和一下脸色,就听这家伙拍着胸脯道:“崔家那刺头脾气是差,可那体格子比咱们家十七郎不知强上多少,那新妇又不是傻子!若是属下有闺女,肯定也找崔沂啊!许是怕咱们抓十七郎回来,干脆躲的远了些罢了。”
这话说的,赵蔚承认是实话,但作为亲阿耶,他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呢?
眼力劲有,但不多。
“放什么驴屁!善儿、善儿斯文有礼、学识广博,哪里比不上崔沂那武夫了!?”
赵蔚勉强替儿子挽回了一下颜面,方才被气的拉高的血压总算回落了些,这才松了撑着桌案的手掌重新坐下:“来个没疯的把事儿给我讲清楚。”
一个护卫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事儿这里估计就他脑子最正常了,于是乎默默站了出来:“禀告郎君,崔家娘子去的乃是城外的法镜寺,那是尼众寺庙,不接待男客。属下偷偷潜进去瞧了一圈都未曾见到崔家人,后来多方打听才寻到崔氏那位姑太太在城外的庄子上,谁知那里也未曾见到十七郎的身影,就连崔家那位新妇都不在。属下等在附近打听了半日,才听说有位娘子和一位郎君带着些护卫骑快马往洛阳方向去了。”
他们这些粗人,在军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喜欢说些荤段子。
一听到这个说法,脑瓜子都不带转弯的直接就想到儿郎情妾意那点事儿上头去了。
赵蔚这时已经平静下来,赵善又不曾带着护卫离开,若是有护卫跟着那就只能是崔沂那小子的护卫。
她们去洛阳?去洛阳做什么?
“你们可有打听到崔沂去了哪里?”赵蔚怀疑他们是去找崔辩叙了。
自己这个儿子,自小身子骨弱,被人欺负了就知道找崔沂那小子替他出头。
就是两家隔着那么远,赵善都要飞鸽传书召唤崔沂来替他报仇!
“这...”
护卫们面面相觑皆是无奈:“属下等无用,未曾打听到。”
他们不是不努力,是真打听不到!
崔沂压根就没回长安,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崔家的奴仆都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赵蔚虽然有些不满,但儿子若是当真去找崔沂,他还是乐见其成的,前几日还在遗憾未能将清河崔氏给扯进来,这下好了,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保不齐还真能把崔家拉下水。
心情突然转好的赵蔚刚要挥手让他们下去,就听一人犹豫着道:“郎君,听守城的兵士说,近来长安城里不少人都往洛阳去了,听说有位皇子也去了洛阳。”
自家十七郎先是请了病假,后来又是被人掳走报了官,这下子要是在洛阳被熟人瞧见,会不会有麻烦?
赵蔚一愣:“皇子?可知是哪一位?”
“听说晋阳公主近日旧疾复发,晋王殿下同公主一母同胞,便求了陛下允准,亲自前往洛阳邙山南麓的青牛观为公主祈福。”
洛阳城中各类伽蓝、道观无数,这青牛观便是其中一座。
虽说建成的时间不长,可那地方的道士能折腾啊。
非说那是老子拴牛的地方,自诩为道源之地,以祖庭自称。
观中道士极擅炼丹,便是赵蔚在老家都曾听过这青牛观的名头。
晋阳公主受宠乃是世人皆知的事,他也隐约曾听人说过,这位公主自娘胎里就带了风疾,。
因此晋王为了公主去青牛观祈福,顺道求些丹药还是挺正常的。
“近来城里的消息都留意着些,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想到自己手底下这些护卫的德行,赵蔚紧急改口:“任何事都必须来同我说!行了!都下去吧。”
晦气,真晦气!
可叫他换一批护卫他却是不可肯的。
首先这些人忠心,非常忠心。
其次,这些人都是当年在军中就跟着他的人,一个个从青涩懵懂不知战争残酷的小兵到了现在这般年纪,身上的伤痛并不比他少,若是连他都不照应着,叫他们去做什么呢?
杭州府。
脚踏在实地上的江上弦双腿软绵绵的,咬着牙爬上马背奔赴岭南道。
柳州。
穿着薄纱衣纱裤,脚上踩着一双珊瑚底水绿封边的拼色凉鞋,系带上各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玛瑙的大唐时尚男孩崔辩叙坐在窗边,手里摩挲着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