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案情的分析,仵作们就不开口了,继续拼凑着尸块。
崔辩叙三人继续讨论:“秋娘到底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掳走?”
陆行舟是个文职工作者,手无缚鸡之力,因此他认为:“就算只有十一尺,秋娘不过是个柔弱女子,若是从此处跳下,不借助外力,必定会发出动静,洛水楼的人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么?”
“不对,秋娘的身材轻盈纤细,若想从窗户溜走,只需穿的厚实一些,落地的时候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而她自小练舞,身体的柔韧性比旁人要强上许多,落地只怕不会受什么伤。”
崔辩叙更倾向于秋娘是自己离开的,因为黄芽说,秋娘曾经与一落魄书生相恋,那书生身无闲财,根本没钱时常去洛水楼寻她,秋娘便会从窗户溜出去与那书生私会。
奈何书生久考不中,落魄回乡去了。
青楼女子和落魄书生,这是非常俗套的组合,很多青楼女子都会将希望放在一个还未功成名就的书生身上,以期来日,但结局大多都是黯然收场。
这在现代就相当于把钱扔到股市里。
汪雷生在这点上更有话语权:“这些书生最是不要脸,连青楼女子的银钱都要骗,那书生我查过了,早就拿着秋娘给的银钱回乡去了,再没有回过长安。”
他就看不起这些穷酸书生,一个个的学识没多少且先不说,端着文人架子做龌龊勾当,还瞧不起他出身商户,哼,什么东西!
“那秋娘这是又寻了个新的相好的?”穷酸书生陆行舟觉得自己有被攻击到。
崔辩叙觉得自己应当不属于文人,事不关己他半点不觉得老汪说的有什么问题,花女人银子,算什么男人?
“黄芽说,二十八那日,秋娘从外头回来,便神神秘秘的,问她也不肯说,只说最近没准能搞一笔钱财,早些赎身。”
陆行舟闻言将这点记录下来,从这些就可以大胆猜测,红鸾和秋娘都是因为去见了某个人而失踪的,而他们需要印证的是这两个人是谁,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窗户上没有脚印,只有一层薄灰,瞧着像是这两天才积起来的,说明秋娘离开的时候十分仔细,特意将窗户擦拭过,或者说,秋娘离开之后,有人擦拭过。”
“黄芽!”汪雷生贺陆行舟二人齐齐出声。
崔辩叙其实也对黄芽有一定的怀疑,可是他想不明白,若是黄芽擦拭的窗户,她又是为什么要擦拭呢?
按照她的年纪,虽说长得痴肥,可想要独自一人抓住四个比她高的女子,而后完成碎尸、抛尸,是绝对不可能的。
虚胖和健壮是两码事,他观察过,黄芽并不会武。
碎过尸的人都知道,人的骨头可比鸡骨头要硬,想要将人切成一块块的,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四个人。
而且黄芽每日都在洛水楼里,尤其是秋娘失踪之后,更是未曾出过门,那扇窗户,秋娘跳下去是轻盈如燕,可黄芽那体型跳下去,绝对是平地惊雷。
“让人去洛水楼外守着,若是黄芽外出,跟着,看她去哪里。”
“是。”
崔辩叙看陆行舟记录的差不多了,又指着剩下的两张画像继续往下说:“长乐阁晚湘,失踪时间大约是年三十申时初,据婢女所言,那日她特意比平日早了一个时辰将晚饭吃了,而后与第四位失踪者,也就是秋香阁的清眉一道儿出去消食。”
结果就是消食变消失。
崔辩叙端起已经凉掉的水,示意汪雷生继续往下说。
后者点了点头,对着陆行舟开始做汇报:“二人的婢女说,她们一向要好,经常一块儿练舞,或是闲逛,那日是清眉到长乐阁找的晚湘,说是有事儿寻她说,她们二人素来如此,也没有人多想,鸨母也只叮嘱了一句,让她们早些回来,别耽误了晚上的表演。”
崔辩叙连喝了两杯凉水,还想喝第三杯,咂巴了一下舌头,还是默默放下了杯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里久了,总感觉这水里都有股怪味:“这次不同,鸨母还让一个打手跟着她们,怕她们在外头被人冲撞了出意外,可二人到了东市东门,清眉说自己想吃藕丝糖,又嫌东市人多,怕弄脏了衣裳,叫那打手去买了。”
“等打手买了藕丝糖回来,二人便不见了踪影,他以为二人等得不耐烦回去了。”
结果自是不必多言。
陆行舟将这些都记录下来,揉着手腕道:“东市繁华,人来人往的,便是几个坊门外都有许多人进进出出....”
因此,清眉二人是自己走的。
而清眉的婢女说,自家娘子那段时间总是没精神,没什么胃口,经常傻愣愣的,若非年三十登鼓的人是早就选好的,只怕都挤不进去。
“有什么原因,能让四个娘子都自己想办法离开?”陆行舟想不到,叹了口气,也端起凉水喝了一口,立刻面露痛苦之色的快速搁在桌上,身体后仰,这味儿真真是要命。
崔辩叙看向汪雷生:“东市那边查的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就算这两个人是自己走的,两个如花似玉,打扮与寻常百姓不同的青楼娘子,总该有人瞧见才是。
汪雷生无奈摊手:“少卿,咱们的人就这么多,也得让下头的人缓口气,这事儿一会儿属下就带着人去查。”
大理寺的衙役就这么多,他们这边能调动的,还在长安的,都已经调过来了,至于不在长安过年出去走亲的,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另外分出人手去将人喊回来。
这案子打从初二下午到了大理寺,到现在也不到两日,哪有这么快能都查清楚的?
“少卿,灶房那边说,早饭做好了。”一个衙役来喊人开饭,就站在门口,也不敢进来,里头的味道太大了,整个院子都是味儿,连隔壁都能闻到。
汪雷生眼睛一亮:“少卿,先垫垫肚子,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知道乐仙楼的江师傅过来给他们做饭,他就盼着了,总出去买麻烦不说,天冷的拿回来都凉了,便是食盒外头包了东西,下层放了暖炉,那味道总是比不上刚做出来的。
加班加的这么苦,连口热乎新鲜的吃食都吃不上,岂不是太过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