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从镜海有点傻眼:“你是说,里头那两个....是母女?”
不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按照他们原本的怀疑,金十娘绝对和五月失踪案脱不了干系,可她们若是母女,她女儿怎么会无端端横死?那妇人抓江上弦做什么?
“若是她女儿,人没了这么长时间,怎的不来报案?”崔辩叙也是想不通,他就知道,大理寺的官不好当!
“奴到金粉梦的时候,她女儿大约不过九岁的模样,金粉梦是什么地方想来诸位上官也是知道的,似金十娘这样赎了身却不走的,都将女儿看的极为严实,轻易不让她们出门,更别说到前头来了。”
邬三娘仔细回忆着两年前见到金琳的样子,愈发确定:“应当就是金琳,金十娘将她女儿看的很严,大约是两年前吧,不知怎的,楼里一个客人许是喝多了,不慎走到后头去,碰上了金琳。听说金十娘将金琳狠狠打了一顿,奴平日都是白日里睡觉的,那天金琳哭嚎的厉害,硬是将奴都给吵醒了。”
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记忆总会模糊,但必然是有某一个点尤为深刻。
邬三娘关于这件事情,记的最牢的就是金琳的哭喊求饶声,仿佛夹杂着无尽的屈辱和恨意。
从镜海不由得咋舌,他就一个儿子,今年不过十岁,虽不比闺女乖巧听话,还顽皮的很,可却也是不忍心怎么打的,将十五岁的女儿打的前头那么老远都能听到,这金十娘够狠的啊。
“然后呢?”
“原本,一年还能瞧见金琳几回的,打那儿以后,便更少了,一年到头,顶天了也就能瞧见一次。”
邬三娘想到这母女二人都在里头横着,心下不忍:“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本就艰难......”
崔辩叙嫌弃的挪开目光,艰难个屁!
都闲的敢当街撸人了!日子好过一些,岂不是要直接上山落寇了?
他摘下身上的钱袋子打开,准备掏钱的时候,想到方才的情形,抿唇多拿了一点丢给邬三娘,随后对从镜海道:“送她回去。”
“多谢上官。”邬三娘收好沉甸甸的铜板,已经乐开了花,也不在心里骂人了,高高兴兴的就往外走。
哼,多给了这么多,这身衣裳她不要了,明个儿买新的去!
(白银在唐朝并不作为流通货币,银铤一般用于皇帝赏赐,诸侯、外邦进贡,上交赋税,海外贸易等等,大唐的主流货币是开元通宝和绢。)
永安坊
江上弦再次闭着眼翻来覆去,倒不是痛经,她可是立誓要做一个月经规律的小娘子,此时肚子上还敷着两块灶膛里头烧热的用棉布包起来的石头保健呢。
主要是担心邬三娘,也不知道顺不顺利,她也挺纠结的,一方面怕连累了邬三娘,另一方面又想着快点抓到凶手,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是一回事,那么多小娘子还生死不明呢。
这人早点抓到,是生是死的也有个说法,否则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她正想着呢,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年奴,年奴,睡了没有?”
“没呢!”是江母的声音,不知这么晚找自己做什么,江上弦起身下了榻过去将门打开:“阿娘,怎的了?”
江母挤进了屋里,似是有些为难,扭捏着不知如何开口。
江上弦更迷惑了,啥事儿啊,这大晚上的,她一脑门子糊涂,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阿娘,何事如此为难,莫不是...阿娘想再嫁?”
唐朝对于寡妇再嫁什么的,都是大力支持的,尤其是唐初,打仗死了不少人,人口是国家的基础力量,有人才有建设,有发展,有人才能种地,参军,朝廷是很鼓励寡妇再嫁,多生多育的。
要是江母想要二婚,只要对方人好,够踏实,她肯定是支持的。
江母被她这话弄得一点扭捏劲都没了,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将她拍了个趔趄,斥道:“死妮子说什么混话!要再嫁还用等到现在?!”
“疼!阿娘,疼!”
江母简直要被气乐了,这闺女是不是脑子坏了,怎么能想到再嫁迦上去?
哦,猜错了啊....
江上弦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拍痛的地方,寻思老娘这劲儿也太大了些,这要是跟人茬架,高低也是个高级战斗力,
嘴里还是赶紧转移话题,省的被再打一下:“那,阿娘有何事?”
江母走到榻边,刚想坐下,想到自家闺女有个毛病,平日里脏点没事儿,就是上床必须要是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才能上,否则就得给那床罩子都拆下来重新洗了晒了。
她倒是不觉得洗洗刷刷的累,就是心疼那布料子,多洗洗褪色不说,还容易坏了旧了的。
脚步一顿坐到边上的矮凳上,小声道:“就是,你上回说那些话,阿娘想了想,还挺有道理的,你阿耶虽然没了,可你们两个都还没成家,你虽是个小娘子,按照咱们长安的规矩,这家里的东西,你也能分一半的,否则日后到了婆家,只怕是抬不起头做人哩。”
这女人么,嫁妆就是底气,婆家有钱终究比不上自己有钱,看人家脸色过日子可不好。
江上弦听得云里雾里,她倒是压根没去了解过本地嫁女的风俗,只是下意识的代入封建社会重男轻女,财产给儿子,女儿就一份嫁妆完事儿了,就算别人家的了。
没想到还是平分呐?
“这院子肯定是留给二郎的,家里的钱阿娘留下点,剩下的你们两个平分,阿娘想着,是不是想办法多挣些钱。”
江母说着,试探着道:“这两日,永平坊的周三娘跟我说了个生意,倒是还不错。”
永平坊和永安坊就在隔壁,中间隔着永安渠,这周三娘在这一片,也算是个小名人。
虽是商户出身,可嫁了个良民,听说成亲的时候,那嫁妆也是极多,她见过几回,确实穿戴的一瞧就富裕的很。
可江上弦听到生意就直接拒绝:“阿娘,做个小摊小贩的没事儿,若是要搞个铺子,日后咱们出去可就是商户了。”
要不是为了怕成了商户,她挣钱的法子也挺多,没必要跟旁人合伙。
合伙做生意,百分之一万会出问题。
“哎呀,不是。”江母摆摆手:“不是这个生意,是她娘家那边,哎哟,你是没瞧见,她头上戴的首饰,身上穿的料子.....”
江母一想起周三娘身上那些首饰,便忍不住眼热,甭管几岁的女人,大多都是爱美爱这些精巧的玩意儿的,不禁有些跑题了。
“阿娘....”江上弦无奈的打断,这都什么时辰了,不说重点,长篇大论的说别人身上的穿戴做什么?
旁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
“就是,就是她与我说,她阿兄去年跟人学了走商,一年下来,挣了不少银钱,今年开年就又去了从咱们这儿到大宛有两条道儿,今年走另一条,,若是这一趟好,明年便要自己组个商队去了大宛。”
江母其实也不清楚这两条道不两条道的,她又没念过书,也就是听周三娘说了才知晓的。
江上弦却是知道个大概,说是两条道,其实就是过了嘉峪关,之后分成三条,哈密、楼兰、精绝,中间是塔里木盆地,最后到帕米尔高原,就是因为汗血宝马被汉武帝打的叫爸爸的大宛国了。
也就是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
可问题是,她阿娘到底要怎么挣这个钱啊?总不能这把年纪还大老远跟人出去给人帮工跑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