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近来出了件怪事儿。
自打五月初一起,不多不少,每日两个妙龄小娘子失踪。
到今日,长安、万年两县报上来的失踪人口已达12人。
这事儿起初是两县县令带着自家县尉、参事,还有衙门里的不良人走访调查。
毕竟长安城里一共就这么两个县,那必须是竞争关系!
不过就是走失个把小娘子罢了,谁都没将这案子当成一个大案来办。
私下里还有人猜没准是这几家小娘子跟情郎玩的不愿意回家哩!
直到国子监祭酒郑景的女儿郑三娘失踪,足足找了两日都没找到女儿,这才报到了万年县。
郑景可是从三品的官,堂堂国子监祭酒,有他在后头施压,任凭两位县令,每日胡吃海喝,多年累积下来的宽厚的胸口也扛不住。
腿肚子发颤,生怕被这迂腐气盛的老头给告到御前,两个难兄难弟凑到一块儿借酒浇愁,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失踪了这么多小娘子!
五月初的天,两位往日的竞争对手,不约而同的遍体生寒,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最后汗湿了衣衫。
可惜任凭他们将手底下的人日以继夜的派出去找,一连三日,毫无头绪不说,每日两县依旧是各自失踪一个小娘子。
两位县令在家咬碎了黄牙,却依旧庆幸这个恶贼显然是一端水的好手,不偏不倚。
一块儿倒霉总比一个人倒霉强,人性如此。
两位县令只好向上级部门求助,找到了大理寺,也是被逼无奈,再找不着人,郑祭酒只怕都要将衙门拆咯!
*
长安冬春门外,上好坊。
(穿越的宝宝请牢记,若是混的不好,临死前可以自己到这里来寻一处风水宝地躺进去静静等死,这里是长安着名养尸地,穷人首选墓地。)
孤月高悬,层云浮空。
繁花似锦的长安,唯有此处,人迹罕至。
‘嘛啊~”寂静的黑夜中,突然响起怪声。
“什么人!”
“小心!”
森寒的银光闪过,身着甲胄的兵士齐刷刷抽出了腰间的长刀,背对着彼此快速围成圈,将一名高大男子围在中间,戒备的看向黑黢黢的草丛。
那里有一株早已死去的老树,枝条扭曲干瘪,如同垂死老人的手臂,上头还立着一只孤寡的寒鸦。
‘喵~’
一辆肥硕的黑影从树后蹿出,四肢飞踏落入长到膝盖的草丛,几息便没了踪影。
“呼。”
“是猫啊。”
“老早听说这地方猫多,果然如此。”
“崔少卿,是只黑猫。”
崔辩叙孤身而立,身姿挺拔高大,一双锐利的眸子淡淡看着周围,口中吐出两个字:“继续。”
“是!”
众人分散开来,手中提着的昏黄灯笼和这片乱葬岗升起的绿色鬼火相错。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突然直起腰身大喊:“崔少卿!找到了!”
“找到了?!”
“太好了!”
其余人纷纷松了口气,围上前去。
粗粗看去,这是一个娇俏的小娘子——起码生前是。
五月的长安,天气转暖,她身上穿着叶黄底,洒蓝包边的袒领褙子,里头一件半透的青色垂领上衫,下头一条群青的提花交嵛裙,腰上那根浅黄半透的披帛很长,想来原先应当很是飘逸。
此时却从她的颈间交叉穿过,一路勒到身后——她的手已经发青发白,被披帛束缚在腰后。
这根披帛最后系在她的腰间,这身漂亮的衣裳也已经破烂,有动物利爪勾起的,也有人为扯破的。
她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似的,弓在一起侧着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面色青白,右边脸颊处从颧骨到下颌的肉都有啃食的痕迹。
“崔少卿,这,这是刚才那猫吃的?”
“这,这应该不是郑家那位吧?”
崔辩叙蹲下细看了一阵子,现在的天气,发间已出现极细的分散白色小粒,这是蝇卵。
打灯细瞧,右侧上嘴唇,两个鼻孔内都已经出现成簇的白色蝇卵。
手下人个个大气不敢出,好半晌才见他起来,有人想问上一句,却见他转身就走:“带回去。”
“是。”
无论是身着甲胄的金吾卫,还是头戴幞头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众人俱是松了口气。
毕竟谁都不愿在五月初的晚上,在这遍地白骨荒坟,恶臭难闻的乱葬岗逗留。
没想到,这上好坊的猫,吃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