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戈懒得再与松月拌嘴,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你这坏丫头,待我晚上回来找找你算账。”
“主子自己幸福了,还见不得奴婢嫉妒嫉妒了?”
江璃戈含笑嗔了松月眼,刚要出门,就见风泉从外面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面如土色。
然后她说,“公主,南楚出大事了。”
江璃戈错愕地张了张嘴,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事?”
“方才,福宁宫有人来报,说是南楚送来的质子……待会儿,就要进宫了。”
盛凌与南楚的关系一向和谐,两国交往素来是以和亲的方式,送质子,还是头一遭。
如此一说,江璃戈便更糊涂了,“为何要送质子来?送来的又是谁?”
风泉犹豫片刻,面如土色地给出了一个答案:“是南楚的太子殿下。”
南楚太子,便是江璃戈嫡亲的幼弟,年仅十二的江泊铉。
质子,太子,江泊铉?
江璃戈几乎很难将这几个词联系起来,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求证般的向风泉看去,却见她神色哀戚,似乎比自己还要悲痛上几分。
江璃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泊铉到哪儿了?我去迎他。”
“快到城门了。”风泉答。
“好。”
江璃戈冷淡地应了声,大步走了出去。
盛凌皇城终于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人们避之不及地躲在室内,整条街都是萧瑟的。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整条街都染成了莹白,天地之间,唯有矗立在城门口的那道身影,红得耀眼。
江璃戈有些记不大清自己在城门口站了多久,只觉冬日的风冷得刺骨,透过衣衫直直吹进了人心窝子里,冻得她几近恍惚,才瞧见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幼弟。
说是车辇,却更似囚车,玄铁打造而成,外面只草草套了层深色罩布,四下透风。
而江泊铉小小的身子就缩在车辇的一角,抱着膝盖,已经冻晕了过去,唇瓣满是裂纹,一张脸更是苍白得不像话。
此情此景,江璃戈哪还压得住心中腾起的怒火,扯过长鞭一扫,走在最前面两名士兵脸上便都被划出了一条血痕。
冷冽的质问掷地有声,“大胆!谁允许你们如此对待太子殿下的!”
士兵们被打了个正着,怒火中烧,“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要命了?”
松月适时提醒,“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此乃昭华公主。”
听到这话,士兵们脸色才缓了缓,可仍然没有过多恭敬,“原是昭华公主,得罪了。公主身在盛凌,许多事情还不知道吧。如今,咱们眼前这位已是废太子,难不成还想享太子仪仗?”
“废……废太子?”江璃戈重复了遍这个陌生的称呼,下意识扶了松月一把才堪堪站稳,“南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士兵看着江璃戈故作镇定的模样,轻蔑地笑了笑,言简意赅地道清来龙去脉。
“皇后,哦不,应该是废后嫉妒心作祟,害死了韩贵妃腹中龙子,如今已被打入冷宫。胥家滥用职权,强增赋税、纵子行凶,导致南城百姓暴乱,揭竿而起,占领了边城的一个村庄。烧杀抢掠,死伤众多。南楚国民残害了盛凌百姓,陛下需得给盛凌一个交代,这才将废太子送来,任凭盛凌的皇帝陛下发落。”
“不可能。”江璃戈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句,“母后和胥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士兵鄙夷答道:“事实如此。”
缩在云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使得江璃戈从杂乱的消息中清醒过来。
不论真假,事实究竟如何暂无定论,她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她的幼弟。
江璃戈冷淡地吩咐下去,“来人,将泊铉安顿进我的马车。”
跟在江璃戈身边的人,都是江太后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随着江璃戈一声令下,立马便将送人入京的队伍团团围住。
似露出獠牙的雄狮,只待江璃戈一句话,便会扑上去咬断那些士兵的脖颈。
“昭华公主!”为首的士兵见状,大喝一声,尖锐的质问道:“车里这位,是为南楚赎罪而来。今日您带走了他,破坏的是两国邦交的大事!战火一旦燃起,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这个责任,谁来担负?”
“……”
江璃戈见过战争中生灵涂炭的南楚,她比谁都更不愿意看到战火再起,不得不说,这句质问,正好打在了江璃戈的七寸之上。
一边,是作为公主对南楚百姓的担当,一边,是作为姐姐对幼弟的责任。
而江璃戈被堵在中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阵骏马的嘶鸣之音响起,随即,男人清冷无波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放人,责任,孤担着。”
江璃戈回首,便见宁云逍从马上一跃而下,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奔来。
她为了来接幼弟,连消息都未曾给宁云逍半分,便径直爽了他的约。
他在冰天雪地的湖面上苦等了几个时辰,又在得知消息后于暴雪中奔波而来,在此刻停在她的面前,没有一句多余的抱怨,只是解开了身上的大氅,径直披在她的肩头。
而后,温声道:“你先进去,我去将他带来。”
江璃戈鼻尖一酸,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找不到合适的话,只点了点头,“好。”
说罢,江璃戈便在松月的陪伴下上了马车,余下的事儿,交由宁云逍这个盛凌太子去交涉,的确比她如今的身份好上万倍。
江璃戈在车上坐了片刻,宁云逍便亲自抱着江泊铉上了马车。
宁云逍把江泊铉安顿好,又唤人拿了毯子进来,顺势塞了一个汤婆子给江璃戈,才低声安慰道:“没事儿了,不要怕。”
江璃戈冷静了这一会儿,才终于将那些零零散散的异常之处联系起来,失魂落魄地问了宁云逍。
“前些日子京中出现的那些流民,是逃难的南楚人吧?他们没有路引,私逃来了盛凌,所以才会看见官兵就跑。他们没有钱银,所以才会偷盗百姓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