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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璃戈一边上着药,一边同宁云逍打听:“世子那边今日进展如何?可有麻烦?”

“还算顺利。”宁云逍答罢,又详细补充道:“洛水镇连带着周围好几个村都受灾了,受灾地域比我预料中要广,其中不乏一些地势险峻的。暴雨虽停了,但此地地势不好,原来用于治水的水利工程又出了问题,洪水根本泄不出去。”

江璃戈听到这话,便懂得了宁云逍的言外之意,“洪水难泄,若暴雨再至,此地地势本就不高,怕是连最后的一片安宁之地也没有了。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得找出水利工程的纰漏,尽快修缮才是。”

宁云逍点点头,“正是,也不知邓思酒那边进展如何了。”

“有进展无需咱们担忧,咱们担忧也不会多些进展。”江璃戈倒是心宽得很,笑道:“所以啊,世子还是不要再忧心这些了,早些休息,明日可还有硬仗要打呢。”

看着眼前似乎永远不知疲惫的少女,宁云逍的心也得到了一瞬间的安宁,微微一笑应了声:“好。”

忙活了一整日,大家都累了,就着刚刚搭建好的帐篷,裹了床单薄的棉被就昏昏睡去。

条件虽艰苦,但江璃戈仍旧睡得很香,再睁眼便已是第二日。

官驿众人,一大早就涉水而来,除了风泉,几乎是全员到齐。

此外,郑宝瑶还带了个消息来,“邓公子托我给你们带个信儿,说是前头你们让他查的事儿已有眉目,让你们今晚想个法子去边城西门汇合。”

此事隐晦,因此江璃戈只点了点头,私下与宁云逍沟通了此事。

眼下正是治水的关键时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一趟,实在不易。

因此两人只得等到这晚入了夜,轻装简行,独自前往。

边城西门是为数不多没有受洪水影响的地方之一,出了城门便是它国境内,生活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是以这片儿地方也是出了名的治安不好。

城门右侧是一片老旧的民宅区,三人在巷子里汇合后,翻墙绕开城门径直往目的地而去。

目的地是一座山丘,进了山丘,邓思酒就开始介绍。

“这个山头被当地人唤为三头山,但此处居民甚少,几乎不受三国管辖,而是作为边防屏障而存在的。山脚下,修建着水利工程的关键一处,据说还是当年叶御史特意选定的,其主要作用是用于泄洪的,而我前来查探发现,泄洪口被堵住了。”

宁云逍就着邓思酒所指的方向走去,掀开了那些刻意遮挡的植被,他倒是不点不矫情,脱了鞋袜就踩进了水坑里。

因为泄洪口被挡住,此处的水位十分高,宁云逍没走几步,污浊的洪水便已漫至胸口。

宁云逍没再往前走,而是回首冲邓思酒交代了句,“照顾好公主,我去去就来。”

语罢,便一头扎进水里,没了踪影。

江璃戈惦记着宁云逍的身子受不得累,偏生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在岸上来回踱步,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唯恐打扰了宁云逍。

约莫过了会儿,宁云逍才从水里探出头来。

邓思酒见状,连忙搭了把手,将人从水中拉了出来。

江璃戈也赶忙上前关切:“如何,世子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人这么关心着,宁云逍总觉得自己像个瓷娃娃似的,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进入正题。

“问题,的确出在这里。洪水之所以泄不出去,正是泄洪口出了问题,而泄洪口是被人为堵住的。”

“何以见得?”邓思酒问。

宁云逍接过江璃戈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污水,一边解答道:“堵住泄洪口的,皆是大小相近的碎石。若只是普通山洪所致,不会这么巧。再者,水下修建的石闸被人为地敲断了一小段,从破损的痕迹就很容易判别。而坍塌的这部分,正好被碎石堵住。”

“可他们为何要如此?”邓思酒还是很不解,“若他们想破坏水利工程,直接将石闸全部截断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破坏部分石闸再用石头堵住?这不纯属脱裤子放屁嘛!”

“……”

宁云逍被邓思酒这“直言不讳”的成语基础给震惊了,满脸都是一言难尽。

头次看见宁云逍如此神色,叫江璃戈不由一笑,帮他回答道:“如果彻底破坏了水利工程,洪水反灌,边城可就没了。他们这样做,既可以延缓泄洪,又不会彻底毁掉边城,如此才有可乘之机。”

邓思酒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江璃戈又问:“那你可知朝廷每年用于边城的赈灾款有多少?这其中,又有多少真的用之于民了?”

宁云逍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足足十万两。”

两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邓思酒也总算是明白过来。

“所以说,破坏水利之人的目的,是为了朝廷的赈灾款!旁的不说,就算是水利工程的修缮费,都够这些贪官大捞一笔了!”

朝廷拨下来修缮水利的钱,贪官们根本只需做做样子,然后暗中疏通堵住的碎石便可立马完成泄洪的任务。

上,对给银子的朝廷有个交代,下,还不会开罪百姓,保不齐还能落下美名!

“小爷这便去将那些个碎石清理干净。”

想到这里,邓思酒就不由怒上心头,吼了这么一句后,一只脚便已下了水。

江璃戈连忙拽住了邓思酒,“斩草不除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无法揪出幕后之人,便是饮鸩止渴!”

“那如何能揪出幕后之人?”邓思酒问。

江璃戈对水利修缮之事也不大了解,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法子,便将视线看向了宁云逍。“世子可有法子?”

宁云逍沉默片刻,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来:“等。”

这个答案,简洁得连江璃戈一时之间都悟不出宁云逍的意思。

是以,江璃戈难得的同邓思酒保持着同样的迷茫之色,两人纷纷歪头询问:“等什么?”

“等一场雨。”宁云逍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