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尽欢一个人默默坐了很久,只觉得心里闷闷沉沉的,渐渐地,头脑也昏沉起来,隐隐作痛。
可是,她一直没什么困意,直到天将明时才重新躺下,沉沉睡去。
岂料,这一睡,待到春花进来时,便怎么也叫不醒她。
“小姐,小姐?”
春花叫了好几声,徐尽欢没有半点回应。
往日里小姐睡得再香,也不至于这般大的声音还叫不醒。春花心中觉得奇怪。
她看徐尽欢脸色苍白,伸手一探她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
春花惊呼一声,“啊呀。”
她这才知道,徐尽欢原是发烧了。
春花昨天替徐尽欢去和绣娘商讨新衣的样式和绣花了。
徐尽欢成婚的婚服自有宫里准备,几个月前就已经有宫里的绣娘来量过尺寸了,但是府里也得准备几身得体的新衣,到时候新婚穿。
是故,春花昨日便没有跟着徐尽欢一起去大相国寺,也不知道徐尽欢在大相国寺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昨天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小姐从大相国寺回来时整个人状态很不对劲,但是她问小姐,小姐却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若是别的人杀人,徐尽欢也就同春花说了,但是这是亲眼目睹太子杀人,顾忌着这个身份,徐尽欢不敢多与人言。
如何,徐尽欢好端端地病了,春花便愈发觉得,肯定是昨日发生了什么。
她在床边守着徐尽欢,让别的丫鬟赶紧去请大夫来。
***
没过多久,
大夫来了。
老大夫诊了徐尽欢的脉,说她这是惊厥所致,大夫开了药方,说了一些用药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这几日照顾病人时要注意的地方,这才离开。
春花让人去抓了药。
药抓回来时,已经快要午时了。
和药一起来的,还有二小姐徐尽烟。
徐尽烟提着裙子进来,进来先朝躺在床上的徐尽欢看去,“昨日回来时不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病了?”
春花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春花担忧得隐隐啜泣起来,低声说着:“小姐昨日去了一趟大相国寺,回来以后有点奇怪,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一晚上谁都不见,奴婢今天早上进来才发现小姐发热了。”
徐尽烟皱起眉头,“昨日跟着你们小姐去大相国寺的是谁?”
春花连忙唤那个小丫鬟进来。
可是这个小丫鬟也一问三不知,徐尽欢昨日跟着那僧人去万灯楼时,这丫鬟并不在身边跟着,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一幕。
“好了,你下去吧。”徐尽烟挥挥手。
小丫鬟如蒙大赦,连忙出去了。
徐尽烟看着床上昏睡的徐尽欢,“算了,眼下要紧的,是让你们小姐赶紧好起来,至于怎么病的,这并不重要。”
徐尽烟刚坐了一会儿,府中人听闻徐尽欢病了的消息,徐屹山和乔氏也来了。
乔氏看见徐尽欢似乎病得不轻,心下焦急起来。
毕竟,徐尽欢若是与太子成婚,对徐尽烁的未来也有好处,有一个太子姐夫,对徐尽烁的前程可太重要了。
她烦躁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徐尽欢,“我前日就说不让她出府去吧,你非得同意。”
“看吧,这下好了,眼看着还有十来天就要大婚了,病成这个样子,万一在大婚之前还好不了怎么办?”乔氏皱着眉头抱怨着。
徐屹山反驳:“不过是风寒发热,十天有什么好不了的?”
“她若不是非闹着出府那么一趟,根本不会出这个波折!好好在府里待着备嫁,哪里会生这场病,我就说她不懂事,你还非得惯着她。”
徐屹山眉心一跳。
乔氏作为主母,偏心却如此明显,徐屹山忍不住拿话刺她,“桃桃不懂事,那你养的好儿子就懂事了?”
乔氏可听不懂这话,怒火一下就窜起来了,声音拔高,“什么叫我养的好儿子?那不是你儿子吗?”
徐屹山见乔氏语气恶劣,与乔氏争执起来。
徐尽烟实在忍无可忍,甚至连一贯维持的面具都不管了。
“好了!你们要吵出去吵,大姐姐还病着呢。”
徐尽烟的声量并不大,但是语气中的厌烦却很明显。
徐屹山和乔氏都愣住了。
徐屹山嗫嚅了一下,似乎是清楚自己在孩子成长过程的缺失,并不好擅自教育这个女儿,于是没说什么。
乔氏与徐尽烟朝夕相处,自然对徐尽烟的变化感受尤为深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烟烟,你、你……怎么这么同爹娘说话?”
徐尽烟一直都是温柔体贴、乖巧懂事的孝顺女儿,这些年帮她这个母亲和徐尽烁这个亲弟弟处理烂摊子也是毫无怨言。
但是今天竟然为了徐尽欢这么一个外人,就让她这个母亲出去。
乔氏顿时心都凉了。
她眼眶都红了,就那样一直看着徐尽烟。
可是徐尽烟也没有来安慰她,撇开了眼,没再说话。
乔氏还想要说什么,徐屹山及时拦住了她,“好了,这里有烟姐儿照顾,我们就先回去吧。”
***
待徐屹山和乔氏走了,徐尽烟看向床上的徐尽欢。
忽然觉得她们姐妹俩都挺可怜的。
说起来是千金大小姐,实际上,病了身边连个真正关心的家人都没有。
徐尽烟现在也记得小时候得了风寒,发高热,那一年的风寒很严重,她病得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乔氏一开始还来看她,但是后来就不来了。
因为徐尽烁也病了。
乔氏守在徐尽烁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实在抽不出空来看她。
乔氏甚至还怪责怪她,认为是她给徐尽烁过了病气,害得徐尽烁也病了。
那个时候太小了,甚至会幼稚地想,如果她在这场风寒中病死了,母亲一定会很悔恨万分吧,后悔只守着弟弟,没有好好照顾她。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