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梁府派来的马车,琉璃才寻到空档和楼桑苓说话。
“桑苓,方便问下······我们是去做什么生意的吗?”
楼桑苓将手里那块写着字的古怪石头递到琉璃面前。
琉璃举到眼前端详了好一会儿,那字写得属实飘逸——
「失踪······下毒······」
“简单来说,就是官府也解决不了的悬案,便会有人将案子递到我们手上。”
想到楼桑苓的灵瞳术,琉璃点了点头。
在这个没有高科技辅助的时代,确实需要一些特别手段。
坐在最外侧的陆霁真正抛着自己心爱的宝刀玩,“大案子老大出马,像这种费不了什么事的小案子就是我们出动了。”
琉璃想到那石头上写的字眼,讪笑了两声。
好像也没有很小吧······
“小璃,你别怕。”楼桑苓顺势拍了拍琉璃的手,指着陆霁真道。
“这厮脑子不好使,功夫倒还过得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陆霁真刚想回嘴,外头的车夫却勒停了马。
梁府,到了。
······
“几位大人稍坐片刻,香兰这就去请二爷来。”
琉璃扫了一圈梁府待客的地方,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梁府在此地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方才琉璃几人所经之处无不美轮美奂,古色古香。
不过······
琉璃喝了口丫鬟奉上来的茶,盯着隐在门外的半个人影。
“还不快去请二爷来!”
香兰虽怒,声量却压得极低。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这些时日虽老夫人病得下不来床,但有她看着,府里的下人才没翻过天去。
被香兰训斥的丫鬟叫小桂,她不是这里头的家生子,有什么脏活累活旁人都推给她干了。
二爷这些天痴在大奶奶房里,谁敢去请?
所以一得了这个差事小桂想死的心都有了,但眼看着时辰近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去请了。
结果显而易见,没请来。
不止如此,被扰了兴致的二爷砸了个杯子,恰好是大奶奶最喜欢的那套茶具。
小桂头也不敢抬,只是她不抬头都能感受到上头射来的阴毒的目光。
好在二爷顾念她是母亲房里的丫头,才没叫大奶奶搓磨她,摆手叫她下去了。
“姐姐,万不能再叫我去了,再去我就活······”
不等小桂哭诉完,香兰已经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要死!也不看里头有人没人,就敢这样叫嚷!”
“丢了我们梁府的脸,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小桂被吓得止不住地哆嗦,又惊又怕又慌,但好歹是死死咬住了下唇,不敢再在香兰面前露出一个哭音。
香兰一撩帕子,将她推远了些。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怪她爹娘二两银子就把她卖了!
小桂的唇被自己咬破了,尝到了一嘴的咸腥,但好歹是不必再去大奶奶那里了。
她抬起袖子拭泪,看到香兰在门边急得团团转,心里的憋屈才找到个出口。
叫你个猖狂的贱蹄子得意,一朝跌下来摔死才好!
香兰没看到身后小桂窃喜的眼神,她顾不得那么多。
客人就在里头等着,哪有主人家迟迟不出来见客的道理。
二爷那个性子她是知道的,再去请也不过添一个替死鬼,满头大汗的香兰甚至都想叫人去看看老夫人能起身不能。
不过这紧要关头,却有一个丫鬟来传话。
“香兰姐姐,二奶奶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正往前厅这边儿来呢。”
······二奶奶?
香兰眉头紧锁,有些迟疑,“你可看到人了,二奶奶······精神头可好?”
那个叫宝瑚的丫鬟点点头,“也是奇了,自从······总之今日看着还好。”
香兰的老子娘都是梁府的老人,她一出生就待在梁府,后又跟着老夫人,较别的丫鬟对梁府多一分归属感。
像这两句议论主子的话放在以前别说香兰亲自说了,就是听到旁人说也要扎烂那人的嘴。
就是因为香兰把梁府看得比自己都重,老夫人才多看重她两分。
但今时不同往日,二奶奶自从丢了珺少爷,和外头的疯妇也没什么两样了。
二爷嫌二奶奶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给自己丢人。
起先只是不叫二奶奶出门见客,后来吃了不少汤药下去还是没有起效。
二爷越性连院门都不叫二奶奶出了,府里头的人渐渐也把疯了的二奶奶忘了。
香兰上次去二奶奶林芳月的院子,还是数月前了。
那时候二奶奶的状况好了些,不再整日里抱着软枕哭寻珺少爷,只是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床帐。
香兰提了一盒老夫人赏给二奶奶的梅花糕,一进屋就嗅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不是长久无人清扫导致的,毕竟就算二奶奶再也好不起来了,也还是梁府的主子。
那回是二奶奶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絮儿招呼的她。
“二奶奶,您看谁来了?”
林芳月眼珠子一转,香兰和她视线一对上险些惊叫出声。
这个以往斯斯文文,从不与下人为难的好太太,丢了孩子竟被搓磨成了一个骷髅人。
香兰算是知道这股怪味是从哪发出来的了。
她将食盒里的梅花糕取出来,硬着头皮上前了两步。
她不敢去看林芳月瘦得脱了相的头脸,只盯着床边精美的绣花鞋看。
“老夫人挂念奶奶,叫奴婢来瞧瞧奶奶修养得如何了。”
······
林芳月不说话,香兰怀疑她恐怕不是故意冷落自己,是病得没气力说话了。
好在她身边的絮儿还好好的,站在一旁把林芳月最近吃了什么药,能睡几个时辰一一与香兰说了,好叫她回去和老夫人复命。
香兰听絮儿说郎中把治疗疯病的药停了,给林芳月换成了补气血的药还惊了一下。
再去看躺在床上的林芳月,眼神虽黑洞洞的颇为瘆人,但好歹是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她连连躬身道贺,“奶奶大好了,奴婢这就把好消息告诉老夫人。”
说着她就要告退了,不过在她离开这间照不进光的屋子前,躺在床上死人一样的林芳月却开口了。
她声音沙哑,全然不复以往的清脆。
也不知为何,香兰想起有一回奉老夫人的命,来这院里送东西。
那时二爷和二奶奶新婚燕尔,小夫妻两个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二爷弹的一手好琴,二奶奶就在一旁用她的好嗓子为曲填词。
香兰撞见过一回,只没想到过了数年就已物是人非了。
“从靖,是不是有旁人了?”
她困在这院里出不去,絮儿顾忌她的身体不肯与她说外头的琐事。
但林芳月和絮儿从小一起长大,这丫鬟心里有没有事她一看便知。
这两天絮儿给她喂水喂饭时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忙活完就躲出去了,生怕自己和她打听什么事一样。
香兰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从靖有什么事老夫人那儿肯定有消息。
香兰一怔,她哪里敢说什么,再把林芳月刺激疯了可就了不得了。
毕竟······
梁从靖,梁府的二爷,征得母亲的同意,兼祧两房。
和大爷留下的遗孀,大奶奶楚明桃混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