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望阳宫。
胡少使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焦虑与无助:“怎么办……
如今这孩子竟是妖瞳,要是让王上看到。
王上定会认为他不祥,这可如何是好?”
妖瞳也就是异色瞳,古时代表着不祥之兆。
胡俎眼珠一转,连忙对女医低声叮嘱:
“关于公子妖瞳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
否则秦王之公子,妖瞳之事传扬出去。
你也难逃干系。”
女医连连点头,神色惶恐:
“不会的,我真的不会乱说。”
胡俎从柜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钱币。
女医接过,坚定道:“放心,我发誓。
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待女医匆匆离去,胡俎沉吟片刻。
转向胡少使,语重心长道:“少使,公子妖瞳之事,终究难以隐瞒,你需尽早筹谋。”
胡少使面色惨白,颤声道:
“我……我又能如何筹谋?
若被王上知晓,我儿岂不是性命难保?”
胡俎缓缓言道:“少使,此事尚难定论。
奴婢揣测,王上未必会痛下杀手,对孩子处以极刑,你无需过分忧虑。
然而,我们必须跟王上说开,毕竟此事已经无法隐瞒,宫中都知你生子了,而少使越是心怀忐忑,或许对孩子而言,越是危机四伏。”
胡少使闻言,犹豫片刻。
心中还是担忧,颤声道:
“不……王上定会诛杀此子。
我闻昔日太后赵姬与嫪毐私育二子。
于旧都雍城之时,皆为王上所毙。”
胡俎闻言,轻轻摇头,温言劝慰:
“然则近年来,王上已宽恕太后了。
且你与她境况迥异。
她乃与人私通,豢养男宠。
其实,此等事各国太后亦多有为之,这并不是二子真正死因,当年长信侯嫪毐谋反,我看才是二子被杀之真正缘由。
而你所怀,乃王上骨血,虎毒尚且不食子,王上即便再狠厉,又岂会加害亲子?
少使切勿过分焦虑。”
胡少使兴奋地问道:“真的吗?”
胡俎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但我已说过,此事难以隐瞒。
你生子之事,已无法再遮掩。”
胡少使面露焦虑:“那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胡俎沉稳地说:“单于派我跟随公主,便是为了助你应对难关,你只需依我之计行事。”
言罢,胡俎附耳低语,胡少使连连点头。
目光不时掠过孩子,满脸忧虑。
两刻后,章台宫。
一名内侍脚步匆忙地步入大殿,恭敬地行礼禀报:“王上,望阳宫的胡少使诞下了一位公子。
特来恳请王上赐予姓名。”
秦王嬴政闻言,面色平静如水,淡淡回应:
“好,便取名为胡亥吧。
寡人就不亲自前往了。”
内侍迟疑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胡少使还提及,自入宫以来……
王上仅象征性地探访过一次她的寝宫。
如今她承蒙王上的福泽,诞下公子,想看在公子份上,斗胆请王上能再次驾临。”
嬴政神色冷漠,毫不犹豫地拒绝:
“寡人无暇分身。”
“慢着……”
内侍正欲退下,却被扶苏制止:“父王,儿臣以为,此番前去探望也未尝不可。”
嬴政深知扶苏聪慧,此言必有深意,便颔首应允:“也罢,那你便随寡人一同前往。”
扶苏心有疑惑,在嬴政身旁轻声问:“父王,儿臣知晓您不喜女色,但似乎你对这个胡少使格外的清冷和抗拒,望阳宫也极少去,是为何?”
嬴政眼神微眯,回答:“待会路上,跟你讲。”
扶苏微微一笑,恭敬答道:“是,父王。”
不久,离开章台宫后。
一列列秦兵浩浩荡荡地朝着望阳宫的方向行进,在銮驾之上,秦王嬴政与长公子扶苏并肩而坐,气氛凝重。
扶苏好奇地问道:“父王,后宫之中。
我记得您一直对那位胡少使不甚待见。
不知,现在可否告诉儿臣其中的缘由?”
嬴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
“你可知道这位胡少使的真实身份?”
扶苏摇了摇头,他虽对宫中多数妃子有所了解,但这位胡少使因极不受宠,故而知之甚少。
平时这胡少使基本被父王打入冷宫状态。
父王嬴政平时从不去看她,自己更不明白。
嬴政缓缓道来:
“她本是赵国送来的,表面是赵国公主。
但这些年,寡人发现她并非是赵国人那么简单,反而更像是匈奴人。
然而,她与寻常的匈奴人又有所不同。
自从寡人察觉到这一点后,便再未踏足她的寝宫,可想不到,寡人就临幸了她一次,竟然还真生下了一个孩子。”
扶苏闻言,心中暗自思量:
难道这位胡少使竟是混血之人。
不但是赵国人,也拥有匈奴血统?
追问道:“所以,父王因察觉她身份有疑。
才停止前往望阳宫?”
嬴政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身份不过是表象,重要的是她的目的。
若她真是匈奴派来的细作。
那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这背后隐藏的阴谋,才是寡人真正担忧的。”
扶苏轻叹一声,眸中闪烁着疑虑:“真如父王所说,此人定非善类,身上说不定带着某种任务,父王,是否需儿臣遣人暗中监视?
罗网与阴阳家如今都暗中归儿臣统领,皆为查探高手,这事可以让他们去办。”
嬴政淡然一笑,轻轻摇头,宛如古木沉稳:
“王城之内,他们行动多有不便。
且,宫墙之内,一举一动,皆在掌握。
狐狸狡猾,然终有现形之时。”
扶苏凝视着父王那深邃的眼眸,心中敬仰如潮涌动,这位天下第一强国的父亲,自继位以来,无一丝骄奢淫逸。
满心皆是统一天下的宏图大志。
并且天下一切,仿佛都被他掌握在手。
连自己,都看不透这千古一帝的老爹。
嬴政目光微转,瞥见扶苏那炽热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子,为何这般盯着寡人?”
扶苏笑靥如花,真挚之情溢于言表:
“孩儿愈发觉得,父王便是那真正的英雄。”
嬴政故作嗔怒,眼中却满是慈爱:
“拍马屁也要有个度,莫要过了。”
扶苏连忙正色:
“父王,孩儿所言,句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