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中一群将军，徐文爵正在与几名将官研究舆图。
众人看到徐允爵进门，齐齐躬身，“拜见都督！”
小公爷一摆手，坐在主位，“免礼，什么情况。”
“回都督，流贼攻陷彭泽，并没有直接向东，转向东南方向，目前还没有分兵，山中有不少乡镇，流贼一路攻占，百姓逃难向东。流贼可能会向正南，劫掠景德镇，也可能一路向东南，到四百里外的祁门县，进入徽州府地界。”
徐允爵托腮简单思索一下，突然冷冷说道，“重新布置，徽州府富裕，祁门、黟县、休宁、歙县四县近在咫尺，一旦被攻陷，糜烂全府。
大军放弃车营，抽调五千盾兵，一万火器营，两万弓箭手，一万骑军，由徐文爵带领向南，先堵住祁门。剩余大军次第向南，布置到黄山、栎山西麓，五日内完成布置。
全军务必堵死流贼东进可能，依山而守，若你们连流贼都堵不住，任一路出现溃败，从士兵到主将，格杀勿论。”
这是军令，再突然也不能反驳，众人轰然躬身，“是，末将领命。”
徐文爵这才道，“都督，火器营辎重很多，跨越二百里山区到祁门…”
徐允爵不等老三说完，就知道他在说什么问题，强硬说道，“办法很简单，只要想就能做到。骑军下马步行，所有马匹为火器营运输弹药和火炮，大军带三天吃的就行，到祁门后，徽商会提供，算我购买他们的粮食好了。
诸位，不要在脑子里给我算计战事是否合理、是否值得，堵住流贼，你们死光了都值得，堵不住流贼，你们活着就是白费粮食的饭桶，需要本官再说吗？”
大营突然飘来一股杀意，众将官再次躬身，“是，末将领命！”
徐允爵起身，一甩下摆，到后帐去了。
徐文爵说到底是‘二把手’，负责执行军令，立刻与众人商议如何布置。
反正在南直隶境内，粮草补给很容易。
一个时辰后，徐文爵带着一个副将进入后帐。
徐允爵似乎走神了，躺坐椅中，看着窗外的树木怔怔发呆。
副将纳头便拜，“末将吴三桂，拜见都督。”
徐允爵收回目光，扫了两人一眼，“何事？”
吴三桂再拜，“回都督，大军不缺粮饷，不缺军械，剿匪不会溃败，湖口战事末将听说了，过于突然，新军第一次大战，不能全部出击，宜逐营接触。”
徐允爵眉头一皱，“然后呢？”
“回都督，流贼进入徽州府反而容易剿灭，若我们守住祁门，流贼可能转向婺源，经马金岭进入四省交界地带的高山大川，流贼瞬间糜烂南直隶徽州，浙江衢州、处州，江西广信府，福建建宁府。”
徐允爵眨眨眼，声音冷漠，“舆图记的不错，然后呢？”
“回都督，徽州易避其锋芒，放流贼到山中盆地，坚壁清野祁门、黟县，围杀流贼于徽州，半个月内解决。”
徐允爵轻咳一声，向吴三桂招招手。
吴三桂立刻起身，恭敬到身边听令。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扑通~
吴三桂吓得再跪，“都督恕罪。”
徐允爵咬牙切齿，“你在教本官做事？”
“末将绝无此意。”
“混蛋东西，其心可诛，南直隶境内，守着自己的地盘，竟然还想着避其锋芒，坚壁清野，湖口是不得已为之，如今军械充足，大军满员，若还回避，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徽商会怎么看待南京？不战而败，愚蠢至极，滚出去，祁门由你来守，退一步斩立决。”
“是，属下目光肤浅，都督恕罪。末将万死不辞。”
吴三桂低头退了出去，徐允爵捏捏眉心，不悦看着老三，“这些将官需要解释军令？那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徐文爵摇摇头，“吴三桂是骑军将领，我们把骑军当民夫，他没发挥余地，只有徽州府地形能让骑军列阵，他是想着立功出名。”
徐允爵哦一声，不置可否，从怀中扔出一张纸，淡淡说道，
“看完这个再说，从咱们那个妹夫手里抄来的，他既没有杀气，也没有急切，性格上没什么利用的机会。”
徐老三疑惑拿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黯然坐在对面，喃喃说道，“这混蛋竟然能把杀戮正义化，西南的土司哪里够他杀，黔国公也得匍匐。”
徐允爵苦笑一声，“老三，你想错了吧？秦良玉总镇五省，土司会争着抢着做议政，他们匍匐的更快，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不够他塞牙缝，估计连立威都不够，说不准会故意找几个土司灭门立威，这事秦良玉就会做，用不着他下令。”
徐文爵想了想，再次点头，“大哥说的是，流贼被吓得落荒而逃，西南土司联合起来也不是一合之敌，何况他们一盘散沙。”
“所以啊，既然不用他下令，不用他守着执行，他本人留在湖广做什么？我故意在赤湖滞留一天，被那混蛋讥讽了两次，只打听到一个准确的消息，他自己说的，会至少在湖广停留一月，接见土司。”
徐老三眨眨眼，从一边拿出舆图，快速展开看一眼，惊讶说道，“他要去福建还是广东？”
徐允爵再次捏捏眉心，嗡嗡说道，“我觉得都不是，但他一定会南下，对照一下西域的行为，有没有可能，他会带兵进入安南？”
“啊？”徐老三惊呼一声，这时候才明白老大的用意，“大哥故意逼着流贼到浙西、闽东，吸引他到福建？”
徐允爵点点头，“如今安南北部由黎朝控制，南部由阮朝控制，我认为他有可能攻占交趾城，占据红河平原，恢复明初疆域，提高他的声势。
黎朝和阮朝加起来都不够他砍，但长久驻守是个麻烦，他极有可能去打个样，留个名，留下从兵归治安南，让郑芝龙节制，然后迁民种地，北方就不怕天灾缺粮了。”
徐文爵深感震撼，“极有可能，他还真不屑归治地方，既然归治西南，可能安南两朝、东吁王朝、大城王朝、南掌、柬埔寨等等，一个都跑不了，陆地打通麻六甲。”
徐允爵再次点头，“是啊，秦良玉也不是单单镇守五省，这位夫人还不屑内战，黔国公也无法拒绝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功绩，会从云南出兵汇合。
你看，他放眼四海，简简单单一招，不仅开疆拓土涨声望，还把西南的人心也安抚了，更获得了粮食产区。
驱贼、俘虏、迁民、开疆、议政、归治，这是一件事，环环相扣，我们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