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调羹喂到嘴边许久,九江王仍是闭目不肯吃下,那燕公主也不恼,她将粥碗又放在了桌几上,一把抱住了九江王。
九江王大怒,他奋力地挣扎起来,撕扯中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他被铁镣锁住了双手,往日健硕的身体因为多月不曾正经饮食,已经消瘦地形销骨立,一时竟被那燕公主牢牢抱住不得挣脱。
“远郎,远郎。”
那燕公主在他耳边低语。“你难道真的忘记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你我不是曾经约定要一生一世相守?如今终于有一个成全我们的机会,你为什么还要抗拒我?”
这话语在九江王被俘后,那燕公主不知说过千遍万遍,除去初次再相遇时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此时已再激不起九江王心中一丝波澜。
本不想再理会她,但听到那句一生一世相守,九江王还是咬紧了牙,他挣扎着那燕公主的怀抱,一字一句地从唇间溢出轻蔑而仇恨的话语。
“如果早知道你是鞑靼人,我绝不会看你一眼,速杀我!”
“不要用你们燕人的蔑称来称呼我们!”那燕公主见他如此,心中也升起一股恼火。
“我们是受长生天庇佑高贵的室韦人!”
“我的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液,是这草原上最高贵的公主!”
“绝不是你们燕人口中的什么鞑子!”
见她气得站了起来,摆脱了那燕公主的九江王又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座泥雕木塑再不理会她的情绪。
“远郎!”
望着九江王憔悴的脸庞与消瘦的身躯,那燕公主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她又轻柔地坐了下来握住了九江王被镣铐锁住的手。
“你为大燕尽心竭力,换来了什么呢?”她心痛地抚摸着瘦的骨节突出的九江王手指道。
“大燕皇帝一直在猜忌你、忌惮你,将她的女儿嫁给了你。”
“为的就是生下带有他们沈家血脉的孩子,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只要将你除去,你们苏家世代在九江建下的基业就要被这个流着沈家血的孩子继承。”
“即便是新皇即位,他也丝毫没有考虑过他亲妹妹的处境,还在打压制衡你,甚至比他父亲更激进地要取你的性命。”
“你被我们掳走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京中,可他在做什么呢?”
“他仍只关心与毕斯加谈判,还要将公主送来和亲,他可有派使臣前来解救你?”
“这样的大燕皇族怎么配拥有你的忠诚!”
说到动情处那燕公主将脸颊搁在了九江王的肩膀上,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
“远郎,求求你,跟我在一起吧。”
可她等待了许久,九江王就如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他的呼吸是那样的平稳,面对那燕公主这位往日的青梅竹马、这位原本是他心中永远白月光的,曾经名为孙月仙的女子,心如止水再无波澜。
“好、好的很!”那燕公主红了眼眶,她终于放开手站了起来。
“苏远意,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如此无情,我也再不会念及你我旧情!”
面对她的决裂,九江王依然无动于衷,安静地只有房内噼啪作响的炭盆跃出跳动的火星。
“呵,你可知,你那好儿子,从应天回来了。”那燕公主受不了这样的窒息的沉默,她握紧了拳头用一种极致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觉的,他是为什么回来的呢?”
“你觉得,又是什么,让大燕皇帝允许他归疆的呢?”
“怕是你这个现任的九江王马上就成为过去式,新的九江王即将诞生了!”
说罢她嘲讽地望着九江王平静的脸孔,希望能找出他一丝表情的不同。
在听到儿子回到江州时,九江王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脑海中浮现一年多前,儿子因为被郑远所害,性情大变后忤逆自己,偷偷领了骑兵进京的场景。
那一夜他们父子二人大吵一架,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儿子,自从他脑袋受伤后真真就变了个人似的。
儿子眼中虽然以为隐藏得很好,但还是会被自己发现的孺慕与敬爱都消失的殆尽,只有无尽的敷衍与冷淡。
当夜父子两人不欢而散,第二日等他察觉,儿子已经出了江州关,一年多来连书信都不曾来过一封。
现在……清哥儿回来了?
他回江州来了?
“哈哈哈……”
那燕公主如愿地在九江王的脸上看到变化,可那变化却是微笑,接着是肆意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的消息,九江王这多月来笼罩在身上的阴郁的气氛似乎都一扫而空。
“好!好!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九江王睁开了眼睛,虽然神色憔悴,但他的眼中还是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真是要感谢你!”
“你!”那燕公主气得浑身颤抖,不想再与这个愚蠢的男人言语,转身冲出了帐篷毡房,在外守着的侍卫们见她出来,皆都垂首分开一条道路。
见郑远还在门口,那燕公主压抑着怒气又摸了摸他的脸道:“丹药不要停,无论如何都要吊住他的命!”
“三日后,我要出战江州关!”
郑远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还想要说什么,可那燕公主没有给他机会,已经顺着侍卫们让出的道路扬长而去。
那高大的亲卫状似无意地跟在她背后回首望来,见郑远早已转过了身,便也低下了头随着那燕公主离开了。
郑远对着帐篷的门口依然是徘徊了许久,手都几次都举了起来,最后还是徒然地放下了。
正当他泄气想要离开时,背后突闻破空之声,他迅速的翻身避过,一支羽箭就颤抖着尾羽钉在了毡房的门板上。
还不等郑远转身,第二支箭又到了跟前,郑远只能再次侧身反转避过,依然是不待他看清第二支已经插入土地的箭,第三支已是又裹挟着劲风而至。
这连珠三箭终是激起了郑远这多月来心中压抑的怒火与戾气,他怒吼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将这种正向他面门袭来的羽箭一劈两半。
“啧。”
不远处站立引弓的哈吉克小王子咂见状抬起了右手。“再拿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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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燕:苏远意你儿子回来了!你已经被大燕皇帝放弃了!你的死期到了,还不跪在我脚边乞求我的垂怜吗?
九江王:你虽然做了十多年的燕人,但好似完全没能理解我们燕人的信仰和勾心斗角啊。
郑远:我妈……这是在和我义父搞监禁play?
咩:嗯~怎么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