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博士看他错愕的表情，笑了笑，用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们是死了。你跟我来。”
霄肃马上站起来跟她走出小白鼠实验室，来到了另一个有大电子屏幕的房间。
江博士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一通敲打，调出了一个互动式演示动画。
那动画上是一个巨大的脑子，用线条和色块绘制而成，在深蓝色的背景下，显得非常专业。
“这是正常人类的脑子，活着的。人类的大脑由无数的神经元组成，你可以看到，这里面有无数的神经树突，和轴突。树突用来接收神经元的信号，而轴突负责把信号传递给其他神经元。”
江博士的鼠标指着大脑上的一些亮点，详细解释道。
“当人类的大脑想要指挥身体的各个部位时，比如说，指挥肌肉，神经轴突会把电信号传递给肌肉组织的突触末梢，然后释放乙酰胆碱，引起肌肉收缩，回应人类大脑的控制。”
“乙……乙什么胆？”霄肃懵了。
“乙酰胆碱，你回去自学课程就知道了，很简单。”江博士十分轻松的说。
很简单吗……
他们是真没把我当高一生啊。
霄肃内心默默的想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决定不想那么多，追问道：“然后呢？”
江博士切换到下一页，说：
“这是感染了c阿尔法病毒的大脑，也就是‘脑瘤人’的大脑。”
深蓝色的画面上，那颗鲜活的大脑长出了肉瘤，然后炸开，脑组织瞬间一塌糊涂，蓝色的线条和色块也变成了灰色。
江博士的鼠标指着那一片灰色的大脑，画了个圆圈，说：
“可以看到，这里灰色的部分，就是人脑死亡的部分，但是这里——”
她指向大脑边缘的一些亮着的圆点说：
“如果大脑完全死亡，那么‘脑瘤人’也无法行走或者动作，但是，大脑剩余的神经树突和轴突，还能对肢体进行一定程度的支配，只是这种支配没有理智，当然，失去了海马体的大脑，是没有人类的记忆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在人类感染c阿尔法病毒并且成为‘脑瘤人’的一瞬间，他能够称之为人类的部分，已经没有了，我们可以认为，这个人已经死亡。”
听江博士这么说，霄肃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人类的大脑，是非常精密和复杂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摧毁，‘脑瘤人’的存在，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即使大脑被贯穿，或者受到大面积的创伤，大脑也能非常顽强的留下一些信号。”
“所以，我们认为，感染者的大脑依然可能会留有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也许我们可以用实验的形式进行某种沟通，他们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但是他们可以用行为向我们传递信号。”
江博士说着，点击鼠标，切换到下一页。
这一页上，很多脑瘤人明显在向着其中一个方向行进。
“刚开始，我们以为c阿尔法病毒的感染者，大脑被破坏后，只剩下破坏和攻击的本能，他们的行为应该是随机的，无序的。”
“但是我们发现，部分脑瘤人的行为明显是受到统一信号指使的，我们认为，他们背后，可能有某种‘指挥官’的存在。”
霄肃瞬间想到了眼球指挥官，确实，既然肉瘤可以在眼球指挥官的指挥下进行统一行动，那么脑瘤人受到统一指挥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震撼。
进入研究所后，仿佛所有人类智慧的结晶都迫不及待的扑面而来，让他应接不暇。
这是属于最聪明的一群人类的研究成果，他们的思考，永远快人一步，在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前想了一步的时候，他们已经往前走了五步。
这深蓝色的研究所展示的，是理性，和逻辑的美。
“那……试图跟‘脑瘤人’进行沟通，其实也是为了找出这个幕后指使者？”霄肃说。
“是的，这是我们试图沟通的目的。”江博士点点头。
“找到幕后指使者，如果能够对它进行研究，是不是就能发现传染病感染大脑的机制，从而研究出相应的对策？”霄肃似乎明白了。
“是的，只要能研究出让病毒无法侵入大脑的防御机制，那么感染者就只会有表皮受伤，外伤的应对就简单多了。”江博士说。
江博士看霄肃陷入沉思的样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
“你现在还不需要考虑到那么远，首先解决眼前的任务吧，走吧，我们从最简单的小白鼠实验开始。”
-
当江博士又带霄肃回到小白鼠实验室，戴上手套，从笼子里拿出一只洁白无瑕的小白鼠，绑在实验台上的时候，霄肃才猛然想起来……
刚才赵博士说让江博士带他“解剖小白鼠”。
他有些紧张的接过了手术刀，看了看五花大绑的打了麻药的小白鼠，又抬头看了看江博士。
那只小白鼠在他面前袒露着白白的肚皮，它的身体是温热的，好像还在颤抖。
“不要紧张，我们要拿小白鼠做实验，必须对小白鼠的身体有十分透彻的了解，这是小白鼠的身体器官示意图，你多解剖几只，把这些全部背下来。”
江博士递给他一个彩色的卡片，放在小白鼠前方。
“你接下来几天的任务都是这个，一个月后，沉静博士会对你进行第一轮考试，祝你好运。”
霄肃戴着口罩手套，手指捏着手术刀，颤抖着靠近了那只无辜的小白鼠。
“对不起，小白鼠……”他轻轻的说着，手中的手术刀划开了小白鼠柔软的肚皮。
“嗤”的一声，由于下刀角度不对，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到霄肃的口罩上，吓得他一激灵。
他一转头，却发现江博士吩咐完后早已经离开了小白鼠实验室。
他的身后，只有放着小白鼠笼子的铁架子，和无数小白鼠吱吱的叫声。
不行……我得……努力。
为了早日解开这场大传染病的谜团，阻止这一切。
这也是他们四个人在学校的时候一起决定的不是吗？
重华，将流，齐杰……
不管你们现在在哪里，至少，我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我们的目标拼尽全力。
不如说，现在自己所在的研究所，是最有可能达到他们目标的地方。
有军方保护，不会受脑瘤人攻击，非常安全，物资充足，免费住宿和食堂，免费的实验设备，一流的研究人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
霄肃小心翼翼的对照图示解剖着，小心翼翼的把小白鼠的各个器官摘出来，放在一旁的不锈钢托盘上。
肺，肝，肠子……还有……
他用镊子夹着一颗还在鼓动的小小肉团。
心脏。
他的脑子里仿佛开始了3d建模，一边解剖，一边把小白鼠的器官的形状和位置在脑中进行建模，然后试图永远保存在脑中。
实验台上和不锈钢托盘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他小心翼翼的擦拭掉多余的鲜血，用手术刀和镊子小心操作。
不一会儿，一整只小白鼠的全部内脏都被摘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托盘上。
而那只被麻醉的小白鼠也早已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死去。
它的内脏全被摘出，只剩下一层带着血肉的皮，四只脚分别被绑在四个方向，小小的眼睛紧闭着，很安详。
霄肃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
正好午休铃声响起，他匆匆收拾了一下，扔掉口罩手套逃也似的出了门。